第1章 逃親 神色專注得仿佛在看什麽寶貝。……(第2/3頁)

但到底事已至此。

虞錦惱了半響,便慢慢冷靜下來。

她從不認為父親和阿兄會死在邊城,連屍骨都不留。

她不能就這樣嫁到上京去。

虞錦推開搖搖晃晃的窗牖,此時天色已晚,而此處是原州城外,山巒重重,荒煙蔓草,只這一處經年的客舍,偏僻得很。

就算是她有心要跑,也沒有個能躲的地方。

虞錦細眉微蹙,抿唇深思半響,直至聽到門外王媽媽訓人的嗓門,她倏地擡眸,踱步至木桌前,伸手將一只茶盞丟落。

“哐啷”一聲,茶漬濺臟了她的裙擺。

屋門很快被推開,王媽媽神色匆匆,四下張望一眼,見只有屋裏只有虞錦,她才拍著胸脯道:“二姑娘怎如此大意,成親途中打碎瓷器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虞錦面無神色地看過去,若是三個月以前,王媽媽哪裏敢指責她。

她深呼吸,克制道:“此處潮濕,我睡不下。”

聞言,王媽媽敷衍地說:“城外就這一家客棧,眼下天又暗了,山路崎嶇難行,恐多有不便,您將就——”

“我將就不了。”虞錦重重打斷她。

“這床榻的木頭都腐爛了,一股子黴味,還有那兒,那是什麽,蜘蛛網?你要我住在這個地方?”

“這……姑娘,眼下不比在府中,待姑娘到了伯府,自是能享福。”

王媽媽訕訕,話間盡是落井下石的意思。

虞錦沉默,小姐脾氣上來,又生生壓了下去。

王媽媽見她不語,心下暗笑。

都說落難的鳳凰不如雞,她此番是奉了夫人的命,一路看牢這生來就折騰的二姑娘,可不是來伺候她吃穿住行的。

如此想著,王媽媽雄赳赳氣昂昂地轉身便要離開。

屋門“吱呀”一聲拉開,身後一句低落的、輕飄飄的聲音跟了過去:

“喔,成親途中要住這樣破舊的屋子,活著也沒什麽意思……”

王媽媽一震,邁出的腳步當即縮了回來。

她瞪大眸子,轉身瞧見虞錦手中把玩著尖銳的步搖,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一個成親前夕能跳水自盡的人,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倘若送親途中這姑奶奶出了什麽差池,她怕是也不必回靈州了!

王媽媽嚇出一身冷汗,氣急道:“二姑娘!”

虞錦輕輕回頭,模樣頗為無辜。

王媽媽與之對視半響,臉色難看地問:“此處簡陋,二姑娘覺得如何是好?”

她死死盯住虞錦。

只見眼前的人慢吞吞將步搖簪回發髻上,佯裝思忖片刻,眨了眨眼道:“進城吧。最好是尋一處繁華之景。客房要備有嶄新的浴桶,舟車勞頓,我想沐浴。榻上得是雲錦被,若是沒有,蟬絲被也湊合,幔帳需得換成藕色的,最好能與在府中一般無二,否則我夜裏易難眠,怕是要耽擱第二日的行程。”

話音落地,屋內靜可聞針。

王媽媽本想至多不過是將這屋子重新捯飭捯飭,送親隨行的箱子裏不乏嶄新的被褥茶具,倒也無妨。

誰料虞錦一開口,她才知,自己還是想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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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虞錦的諸多要求,王媽媽著人跑遍了小半個原州,也只尋到一家合適的客棧。

客棧臨著原州有名的濉陽湖,隔著湖泊便是一座座掛著燈籠的畫舫,對面商鋪林立,人頭攢動,再是繁華不過。

送親隊伍浩浩湯湯,引得過往路人探頭打量,王媽媽一路萬分警覺,生怕出現變故。

不幾時,花轎便停在了客棧外。

趁丫鬟整頓客房時,虞錦慢慢回顧方才來時的路。

這樣熱鬧擁擠的街巷,易躲也易藏,且王媽媽一行人對此處同樣陌生,是再好不過了。

盤算好今夜的計劃後,虞錦心弦緊繃地靠在軟墊上。

她在想虞廣江和虞時也。

三個月前,父子二人領兵出征。

她傲慢的兄長忽然勒住韁繩奔至她面前,低下他驕傲的脖頸,皺眉道:“虞阿錦,你哭什麽?回回出征你都要哭,小姑娘就是矯情。”

虞時也眼中盡是漫不經心的銳氣:“我把他們狼王的獠牙拔下來,給你磨骨戒。”

思及此,虞錦鼻尖一酸,她眨了眨眼,將那點淚意逼了回去。

不能哭,眼下不是哭的時候。

丫鬟來喚時,虞錦已然神色如常地整好蓋頭。

下轎後,一道目光緊隨其後。

紅蓋頭裏的似水眉眼倏然一蹙,下意識停下腳步,朝濉陽湖回了下頭。

自然,是什麽也瞧不見。

而此時,臨岸的畫舫上,男人著一身窄袖長衣坐於窗內,銀冠束發,袖口齊整,高挺的鼻梁上渡了層銀白的月色,將他整個人襯得不怒自威。

他神色微凝,目光落在那抹紅火的倩影上,手上莫名顫了一下。

潑了幾滴茶出來。

正在述職的刺史魏祐嚇得心下一個咯噔,唯恐方才哪句話說錯了,小心翼翼道:“王、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