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阿兄 他想抱她。

小室裏,松香裊裊,寂然無聲。

虞錦撫著砰砰亂跳的心臟,抿了口茶壓壓驚,悄悄擡眼偷覷面前的這個生著一雙狐狸眼的年輕男子。

據說,昨日是他替她包紮了傷口,下人喚他元先生,想來應是南祁王的幕僚。

元鈺清端坐在杌子上,眉心緊蹙,不可置信地打量著虞錦。

虞錦斂容屏氣,只是搭在被褥上的手不動聲色地捏了一下。

沉溪見她神色略有些緊張,寬慰道:“姑娘莫怕,元先生是為姑娘瞧病的。”

虞錦低低“嗯”了聲,長長的烏發垂下,十分可憐見的模樣。

元鈺清清了清嗓音,試探地問道:“虞姑娘……可還記得自己家在何方?”

虞錦摳了下手心,小心翼翼地朝他搖了搖頭。

元鈺清又問:“那可還記得昏迷之前的事?”

虞錦沉思片刻,只小小聲說:“我只記得……我好似是來尋我阿兄的。”

聞言,元鈺清眸色一亮,那也不算是全然記不得,他繼而問:“姑娘還記得令兄姓甚名誰?”

四目相接,虞錦認真想了一會兒,便擡手撫上額頭,泫淚欲泣,道:“我想不起來,頭,頭好疼……”

元鈺清心一沉,望向她纏著細布的腦袋,問出最後一個問題:“那……虞姑娘可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虞錦哽咽搖頭,睜著淚汪汪的眼睛,甚是無辜地朝他眨了下眼。

“……”

元鈺清無言,心事重重地站起身。

這下麻煩大了,自古以來失憶之症最是難治,饒是他再博學,眼下也沒有法子可解這症狀。

他揉了揉眉心,重重吐出一口氣,只吩咐兩個丫鬟道:“照顧好虞姑娘。”

說罷,他推門出去,問侍衛道:“王爺去哪了?”

侍衛道:“回元先生,王爺一早便去了軍營。”

軍營。

算算路程,今夜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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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裏,虞錦“過問”了自己的閨名後便稱頭疼,沉溪生怕她病情加重,忙道:“姑娘昏迷數日,身子還未痊愈,莫要再問再想,以免傷身。”

虞錦頷首,半響後,她輕聲道:“我想沐浴。”

不一會兒,湢室水霧彌漫,熱氣騰騰。

熱水彌漫過肩頭,虞錦閉眼,連日的驚心動魄令人疲憊不安,眼下只覺得骨頭和血都活過來,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她一手環住半身,指腹一下一下摩挲著小臂內側的細肉。這是她思考時的慣常動作。

南祁王。

沈卻。

傳聞中此人並非是個熱心腸的,不像是能隨手救一個弱女子的大善人。

且沉溪與落雁喊她虞姑娘,想必是已知曉她的身份,那麽南祁王肯出手相救,多半是因父親的緣故。

只是眼下靈州這個情形,她即便是虞廣江之女,對南祁王又有什麽價值?

虞錦思忖片刻,細眉輕蹙,仍舊沒有頭緒。

但無論如何,南祁王府這棵救命稻草,她勢必要抓住不放。

思及此,虞錦睜開眼。

恰撞上兩雙同情悲憫的眸子。

她稍怔,輕咳一聲,心虛道:“我頭已經不疼了,你們……不必太過擔憂。”

沉溪與落雁連忙斂神,生怕雪上加霜,也不敢再在虞錦面前嘆氣。

虞錦鞠了一捧熱水淋在肩頸,頓了一下,打探道:“那元先生,並非只是郎中?”

沉溪道:“元先生是府裏的幕僚,擅謀擅醫,且與王爺相識多年,情誼非淺,並非只是尋常郎中,說起來,半個主子也算得。”

這樣……

怪不得虞錦看那人氣度不凡。

她輕輕“哦”了聲,順著沉溪的話問道:“那王爺平日也住於此?”

沉溪應了是。

虞錦摸著下頷若有所思,她擡頭望了眼緊閉的楹窗,從縫隙中窺得天色,這是要酉時了。

是用晚膳的時辰。

想到後頭的大戲,虞錦心下有些焦躁,頓時沒了沐浴的雅致。她重重吞吐了下氣息,平素裏沐浴要耗時一個時辰的人,潦草起了身。

畫舫上並沒有她合身的衣裳,沉溪暫且遞上了一套紅邊白裙的侍女衣裙。

待簡單梳妝後,虞錦便候著晚膳。

然而,直至自己的桌案上布好了膳食,也沒見窗外的甲板上有任何動靜。

虞錦蹙眉,心上橫生一股焦慮。

但面上卻不能顯,她垂目夾了個蝦丸。

半響,虞錦擡眸,神色自然道:“你們不必在此候著,眼下是用膳的時候,莫要因我耽誤了侍候主子。”

落雁笑說:“姑娘寬心,王爺還沒回呢。”

果然,虞錦眉梢輕提,略感失落。

晚膳後,虞錦站在窗前,憑欄眺望不遠處的波光粼粼的湖泊。

沉溪與落雁互望一眼,默契地退了下去。

黃昏的余暉散落,又消失,天邊的朝霞被沉雲所替,清澈的湖泊倒映出斑斕,直到天一寸一寸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