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殘圖

寡淡的月影被厚厚的雲層遮蓋住,因為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太陽沒有露頭,天邊卷著青黑的色澤,庭院內外吸足了露水的草木精神抖擻,葉片綠得發亮,一蓬蓬一叢叢,朝氣勃發。

符玉齋齋主的這個舉動,直接讓兩邊的人都安靜下來。

半晌,他們朝老者拱手行禮,謝過贈圖之恩,各自轉身離開。

老者拄著拐杖,笑眯眯地揮手讓侍從上前撤換茶水,添上瓜果,做完這些,他像是力竭一樣,坐在庭院裏的長凳上,饒有興味地看著少年們挺拔的背影,感嘆般地嘆了一口氣。

“齋主,我們為什麽要將遺跡圖送出去?”跟在老者身邊侍奉最久的從侍看著這一幕,不解地問。

符玉齋有符玉齋的規矩,在這裏,不管什麽東西都是以錢議價,像天宮和主城這樣的龐然大物,出價更不會吝嗇,這塊遺跡圖勢必會被哄搶出前所未有的天價,這不管是對符玉齋自身能得到的利益,還是提高他們在六界的知名度,都是一件有利的事。

但這樣一份絕世寶貝,他們卻是主動送出去的。

“早年欠下的人情,能用一張圖還清,我這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也算是能徹底閉上眼了。”老者胡須雪白,但精神很好,回答從侍的問題時顯得很和藹,“這一輩的年輕人,時間緊迫。”

他渾濁的眼珠動了動,視線在灰蒙蒙的天穹上停頓了一瞬,而後搖頭,像是自言自語地呢喃:“必須盡快學會團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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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符玉齋出來,迎面飄來牛毛般的雨絲,湫十將手上的空間戒摘下來丟到容納空間最大的一顆裏去,得到遺跡圖明明是一件開心的事,他們的神色卻有些凝重。

他們比天族人先出來,出來之後就去了之前湫十常去的那家酒樓,現在天色尚早,生意本就慘淡的小酒樓裏根本就沒有人。

上前伺候的小二是新招來的夥計,年齡不大,幹起活來卻很麻利,三兩下就將他們這桌該上的東西都上齊了,說了句“客官慢用”後悄無聲息退了下去。

秦冬霖擡手布置了個禁制,將他們這桌都圈了進去。

不大不小的一張桌子邊擺著四張幹凈的長條凳,他們四個人一人坐了一個方位。

湫十一雙美眸黑白分明,她挪了挪身子,往秦冬霖那邊靠了靠,催促道:“是真的遺跡圖嗎?拿出來看看。”

秦冬霖從喉嚨裏低沉地嗯了一聲當做回答,也不見什麽動作,雲紋皎月袖袍中就自行飄出了一塊光團,靜靜地漂浮在半空中,像是一只巨大的螢火蟲。

湫十伸手,將它握在手裏,那是一種冰涼的絲綢質感,順滑細膩,不似凡物。像是感應到什麽,這團布帛上的光慢慢熄滅下來,湫十將它展開,平鋪在桌面上。

四個人湊近了觀察。

這面布帛看起來年代久遠,四個小角都已經泛黃,大概有半個桌面那麽大,白色的帛面上被人用墨筆畫上了扭扭曲曲的黑線,看上去毫無厘頭,並不是湫十想象中那樣詳細清晰,標了地址和具體城池的地圖,反而像一條條狂舞的亂蛇糾纏在一起。

那些線條扭到最中間,已經成了一大團深黑的墨漬,而布帛就在這最關鍵的地方,被整齊地割裂開。

這只是一半的遺跡圖,另一半給了天族。

最關鍵,也可能唯一有用的線索,恰恰斷在這裏。

仔細找了半天,湫十眉頭擰起來,等幾人看完,擡眸互相對視之後,她手指尖點在那些像是亂畫出來的線條上,開口道:“上面一座城池的名字都沒提,全是黑色的線,最中間有個字,看著像洪荒時的神語,但,僅憑我們手上的這一半,分辨不出這是個什麽字。”

毋庸置疑,這個字就是關鍵。

湫十對六界奇聞異事、秘境古跡所獵甚廣,書看得多了,方方面面都知道一些,就連洪荒時期的神語都能識別出少數。

伍斐眉心隆起,扇邊敲了敲桌角,搖頭道:“還真沒想到,遺跡圖會長這個樣子。”

確實,這跟他們認知中標畫得工工整整,只需要按著上面所指方向行進的地圖有較大的出入,光看這份遺跡圖,不知道的人,只怕會以為這是要猜什麽啞謎。

“你看著,這個字……”宋昀訶長眉入鬢,如玉的手指碾了碾布帛邊緣處那個模糊不清的古字,“像什麽。”

湫十再次湊上前辨認,半晌之後,搖了下頭,道:“如果是洪荒時的神語,有好幾個都是這樣的結構,像古、密、雙字這些,如果是往後一些的時代,雲、河、葉也有可能。”

她總結:“我得看到另一半的圖,才能分辨出來,憑這半個字猜,可能性太多了。”

伍斐和宋昀訶對視一眼,坐回到了各自的凳子上。

湫十看著眼前這張鬼畫符一樣的遺跡圖發愁,“鹿原秘境太大了,我們不可能帶著這張圖把所有地方轉個遍,這些線條,肯定也有深意,只是我們現在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