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8章 難題

邱忠仁面帶忐忑。

這種請人擦屁股的事,是醫生們最不願意做,又不得不做的事。

請人擦屁股太難了,遇到脾氣不好的醫生,一句話臭話頂回去都算好的了,有些性格糙的外科醫生,站在手術台上,一邊幫你擦屁股,一邊罵你一場手術,都得生生的受著。

受不住的,或者請不到擦屁股的醫生的,病人說不準就死在手術台上了。

如此一來,主刀醫生自然要面對重重責難,若是有術中失誤,被上級部門或病人家屬或法庭按在地上摩擦都是有的。

至於不肯幫忙的醫生,至多被躺在地上挨擦的醫生埋怨罷了。

給人擦屁股,可不是其他醫生的義務。

像是這樣不明原因的肝硬化出血,雲醫肝膽外科的醫生們,十個裏有九個都不敢接。

就算是賀遠征,也得考慮再三,才能做決定。

若是以前,邱忠仁等人沒得選擇,就只能等賀遠征這樣的醫生考慮以後做決定,即使因此耽誤了手術時機也沒辦法。

但是,現在多了一個淩然的選擇,邱忠仁就立刻找上門來了。

淩然做肝切除的技術要比賀遠征好,這是雲醫的醫生們都知道,但不會說的公開秘密。找淩然也許會讓賀遠征顏面有失,但邱忠仁等人已經顧不得了,總比找外院的專家來救場好吧。

淩然沒有立刻做出決定,而是看向張安民,問:“確定是肝部出血,還是消化道出血?”

肝部出血是淩然掌握的術式輻射範圍,消化道出血就截然不同了。

“確定是肝部出血,消化道是好著的。”張安民連忙道。

邱忠仁也說:“凝血功能也不行了,我們術前判斷有偏差。”

“門脈高壓?”淩然接著問。

胃底都靜脈曲張了,門脈高壓是十有八點九的。

邱忠仁沉重點頭:“是門脈高壓。”

對腹腔擇期手術來說,這樣的病人,可以說是極度危險的。

邱忠仁說的也有些不好意思,又小聲道:“我們劉副主任也來看過了,確實是沒有辦法了,才讓我來請您。”

張安民瞥了邱忠仁一眼,低頭未語。

邱忠仁是主治醫生,會不會主刀這麽大的手術很難講,有可能是他做的做不下來,然後上級醫生來救場,救成了死場,又來尋淩然救場。當然,也有可能是劉副主任主刀,然後讓邱忠仁背鍋……

不同醫院不同科室的情況極其復雜,張安民就算在雲醫幹了10年,也只敢說了解肝膽外科,對於消化外科是什麽情況,張安民是無法貿然猜度的。因此,邱忠仁怎麽說,他就只能怎麽信了。

張安民擡頭再看淩然,就見淩然不知道聽懂沒聽懂,竟是打開手機,發起了信息。

幾秒鐘後,再聽淩然道:“去看看。一會的肝切除手術推遲好了,我告訴余媛了,張醫生你過會再確認下。”

“哦,是。”張安民連忙答應。

邱忠仁連聲道謝,激動的道:“改天請您喝茅台,20年陳的,我收藏的。”

張安民給敲邊鼓道:“老邱是咱們醫院的茅台王,收藏的茅台多,鑒賞水平也高,是不是真茅台,不開蓋都能辨個七八成。”

邱忠仁謙虛道:“稱王有點過了,真正的茅台王是高猛,一喝假酒就吐,那體質,真是絕了。”

張安民聽著不由笑了起來,順帶給淩然解釋道:“高猛是做醫藥代表的,跟咱們霍主任都挺熟的。看著弱不禁風的樣子,喝酒也是,做的再好的假酒,三錢的杯子,兩杯下肚,保證吐的幹幹凈凈的。偏偏酒量還差得很。”

“對,所以大家都舍不得灌他酒,開一瓶酒給他分六錢的,喝不到兩箱子酒,他就到量了。”

邱忠仁和張安民陪在淩然兩邊,說說笑笑的,仿佛手術問題已經解決了似的。

事實上,兩人也就只能指望淩然了。

術中出血對外科手術來說,本身就是大忌了。肝部出血更是腹部手術裏頂頭的難題。

由於肝的解剖結構復雜,一般的普外科醫生都是能不動就不動的。

即使是雲醫肝膽外科的醫生,肝部手術也可以說是副高的技術分界線——能肝而未副高的醫生,要麽是得罪了有背景的,要麽就是情商感人。不能肝而副高的醫生,要麽是有背景的,要麽就是情商感人。

當然,淩然這樣的住院醫,就是特例中的特例了。

邱忠仁站在電梯裏,望著淩然的背影,都不禁想:幸虧醫院給淩然破格了,要不然,淩然這樣的規培醫,轉科到其他外科,真是會讓人抓狂的。

“打個電話,問問現在是什麽情況,出血量多少,病人狀態穩不穩定。”淩然出了電梯,一邊換鞋取洗手服,一邊吩咐邱忠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