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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麗想著,在外租房也是一筆大開銷,也就跟一丁商量了,把新房安在了王家。

從此兩個女人開始了漫長的艱苦而卓絕的鬥爭。

等他們倆旅行回來的第二天,一丁媽在晚上三麗下班時,便舒服地坐在堂屋的一張扶手椅上,說:唉,這下子可好了,媳婦熬成了婆,我也可以吃吃現成飯,享享兒子媳婦的福了。

三麗明白她是叫自己去做飯,略略有些為難,還是系了圍裙往披屋子裏去了,出去時對一丁丟了一個眼風,一丁也就跟了出去。

三麗把水開大,在嘩嘩地水聲裏跟一丁切切私語:你媽說做糖醋排骨,叫不要做得水嘰嘰的,炒出糖色來,怎麽個弄法呀。

一丁笑著也不答,自顧就做了起來,三麗看他動作嫻熟,笑著啃一個西紅柿在一旁看,又把西紅柿遞過去叫一丁啃一口。

菜飯都上了桌,一丁媽卻笑說:喲,想吃媳婦的飯,吃得還是兒子做的。

三麗臉一紅賠笑說;我是不大會做飯。

一丁媽便說:哪有天生就會做飯的人,誰又是二十四個月養下來的。

聲音裏全是緊巴巴的怨氣,聽得三麗心裏不高興,這還是她的新婚裏頭呢,到底還是看著一丁的面子沒有作聲。

一丁媽看三麗沒出聲,像是一方挑戰的沒得到對手的回應,叫那鼓著的氣勢白白地散了實在不甘心,便堆了笑出來問:三麗啊,原先你在家裏不做飯的啊?真好命哦!

三麗垂了眼微笑答:哎,我們家都是男的做飯,我大哥,我二哥。

第一頓飯就吃得梗在心口,一丁媽背了人老大的不高興,跟老伴嘀咕:又不是大幹部家出來的,又或者是世代書香家的小姐也就罷了,不過是跟我一樣的貧民丫頭,擺個什麽譜!

一丁爸幹咳兩聲止住她的嘮叨,沒有理她的話頭,她自己訕訕地說:算了吧,王一丁要做老婆奴也由他吧,反正他也......

下面的話,被一丁爸大力的一聲咳嗽給壓得吞回了肚裏。

喬祖望回到了老屋。

事情已過去了幾年,原先的那些個債主也灰了心,而且也慚慚想通了,喬祖望也的確在裏面沒有撈到多少油水,而且也一把年紀的人了,再過來鬧的話,萬一他出了什麽事,豈不是要弄出人命官司來。

喬祖望在家裏深入簡出了一段日子,見一切風平浪盡,慢慢地,也恢復了往日的神色來。

他先是叫二強把家裏釘死的那些窗子全打開,三麗的四美一起把屋裏屋外好好地打掃了一番,添了些新東西。四美又住回了老屋這邊。

喬家老屋裏終於裝上了電話,喬一成給出的錢。

喬老頭對這個新玩藝兒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就象當年對電視那樣,時不時地要打兩個電話到兒子女兒單位去,叫喬一成後悔得要死,不該給家裏添這麽個東西。

喬老頭慢慢地走出家門,開始與舊日的牌友們恢復了往來,又開始常聚在一處打牌了。

他自從出了那回事以後,原先的廠子裏便把他的工資給斷了,現在他想要,也找不到門路了,原先的廠長也退了,家也搬了,老工友一個也找不到了,喬祖望氣得大罵社會主義要餓死人了。

喬老頭於一個春天的傍晚召開了一次家庭會議,把兒子女兒通通叫到身邊來,提出,現在各人都結婚成了家了,條件也好了,可是眼看著老爹爹卻潦倒成這個樣子了,要他們每個人每月貼自己一些錢過日子。

喬一成先冷哼了一聲,弄得三麗也不好開口了。

倒是喬二強先開了口:你要我們每個月貼你多少?

喬祖望說:那要看你們的良心了。

喬一成打斷他的話:不要提這兩個字,你給個數,我們也斟酌一下。

喬祖望心裏其實早想好了一個數字,自己暗地裏算過,老大的工資不算低,老二差點兒,三麗沒什麽錢,可是她男人公司是不錯的,好象王一丁新近升了什麽主管,想必也不差,四美的飯店上了四星,應該也不差,四份兒加起來,可以讓他過上很舒服的日子。

可是,看著大兒子臉上的神色,不知不覺地,喬祖望就有些膽怯,自動地把心裏頭各個人要攤的數目減了些說出來。

喬一成聽了笑了一笑:好好好!是吃了一塹長了一智,現在終於明白做人不要太貪心了,好吧。我給你這個數。

喬一成說的數比喬祖望說的又少了些,不容得喬祖望開口,喬一成說:要就要,不要,就算了。

喬祖望被兒子話裏連著的三個好字震得不敢吱聲了。

結果,弟弟妹妹們要給的數當然也一樣少了些,喬祖望在心裏飛快地算了一算,這一回真吃了虧了!

四美突然說:對了,說起來,咱們家,應該是兄弟姐妹五個的,那個小的,他也成了家了,女方家是獨女兒,聽說還做了點生意,他不要也算上一份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