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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成鋼說:四美,我們怎麽辦?

四美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什麽我們?誰跟你是我們,是你自己犯的事!你自己想辦法弄錢來賠他們!我是沒有錢的,那存的一點錢是女兒的,存著給她將來擇校交贊助的,誰都不能動,你要敢打那個錢的主意我跟你拼命!

戚成鋼忽地上前拉住四美的胳膊,四美掙紮著,戚成鋼把她抱住,額頭抵著她的頭頂,四美,你救救我,我們說了,拿不出錢來就要給我放血,四美......

他的明亮的大眼睛忽閃著看著四美,好像他不是她的丈夫,而不過是她的一個犯了錯的兒子,一聲一聲地叫著四美,額角的青筋爆起來,突突地跳著,一頭的熱汗,順著臉頰流下來,於是他聳了肩去蹭。

四美絕望地想,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她是愛著他的,這真沒有辦法啊。

喬一成這一天下班以後,剛出電視台的門就被小妹妹喬四美攔住了,一成把她帶到離電視台不遠的一家咖啡店裏坐下來,四美也不拐彎抹角,劈頭就說:大哥,借我一點錢。

喬一成沒有作聲,就那麽看著四美,看得四美覺得渾身涼冰冰的。

四美只低著頭,她覺得只要再看一眼大哥那種冰涼的眼神便會連舌頭都會凍上,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大哥你要幫我你一定要幫我,咱家除了你沒人能幫我也沒有肯幫我,我姐是恨透了我說我不爭氣,連看也不想再看我,二哥是沒有那個能力的,大哥除了你,除了你......

四美嗚咽起來。

喬一成頓也不打一個地說:我不會借給你的。戚成鋼自作自受,他要還有點男人的樣子就叫他自己賠錢,賣血也好哪怕賣腎,不要再把所有的責任叫老婆背著,丟盡了天下男人的臉!

四美這一回到底沒有問大哥借來錢。

孟家實在是獅子大開口,說要二十萬。

喬四美給他們回了話,那麽多錢,我們家沒有,也沒地方借,你們幹脆把我和戚成鋼一道殺了吧。

四美原本是賭了一賭,賭的就是孟家人不敢真動人傷人性命,誰知鬧到後來,孟家的遠親又來了一堆人,都是些精壯的半大小子,四美與戚成鋼真嚇壞了。

孟桂芝肚裏的孩子再也拖不得了,她被家人押到醫院裏做了引產手術。

那是個男娃娃,當然是死的,然而手指已成了形,血肉模糊中,細小的手掌張開,似乎要抓著點兒什麽,千不該萬不該,孟桂芝偷著看了一眼。

她尖叫一聲。

孟桂芝沒有瘋,只是不肯說半句話,醫生說像是抑郁症。

這個古怪的,陌生的,可怕的名字完全激怒了孟家人,他們真的對戚成鋼動了手。

戚成鋼被一棍子打在腦門兒上,一臉的血,他就那麽跑了半條街然後跌在一個泥坑裏。

有人報了警,戚成鋼好歹保住了一條命。

喬四美沖到喬一成家裏,那一天,正是南方從歐洲回來的日子。

喬四美不管不顧地說:喬一成,你稱心了吧,戚成鋼自作自受了,快要活不成了。你滿意了吧?

南方被四美的樣子嚇了一跳,忙問什麽事?

然而一成不肯說。

在一片靜默裏,喬四美忽地也意識到自己的不妥來,她覺得自己站在喬一成這間整潔的滿是書香的屋子裏,對面站著的是衣著雅致妥貼,神情端莊的項南方,簡直地就像一柄突兀的拖把,臟肮的濕乎乎的,理應縮到墻角裏去。

喬四美從來沒有如此對自己這樣厭棄過。

等好容易安慰好了喬四美,項南方把喬一成叫到一邊問他為什麽家裏出了這些事他一點也沒告訴她。

喬一成用力搓搓臉皮,覺得嗓子眼兒裏幹燥得冒火似的,話語艱難:都是些擺不上台面的事情,不值當跟你說起,你有你的正經事業。

南方不知該如何回答喬一成,她看著他,看著看著,恍然間喬一成的身形都遠了起來,這個男人啊,南方想,他總是這樣,要劃出靈魂的一角,那一角,從來沒有對著她裸呈過。

南方說:不說那個了,不是說要賠錢?家裏還有,拿得出來的,先準備好,我再找我的一些法律界的朋友們咨詢一下。

沒有等她說完,喬一成便打斷:不用。錢我自己有,千萬不要找人問情況,對你影響不好。

南方說這有什麽,怎麽會有不好的影響。

喬一成停了一歇說:或許人家背後會議論你,本人哪裏都好,只是嫁得不好。

南方愣住了。

隔了一天喬一成約了四美出去,交給她一張銀行卡。

不要犯傻,找個時間跟孟家人坐下來談清楚,不要人家要多少就給多少,他們不是也把人打傷了嗎?這種事,也是可以告他一個蓄意傷害的。

四美真的像一個傻丫頭,抓了一成的手說:大哥,談也還是要求你幫我跟他們談,我是沒那個本事的,哥,我曉得,我曉得你從小就不喜歡我,嫌我沒有出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