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止渴

虞思眠記得有人說過, 站在半山腰上看的風景和登到山頂上時是不一樣的,當一覽眾山小時候心胸也不一樣。

一直以為魔域是四界之底,其實也有這樣的高地看得到燈火闌珊,萬家輝煌。

也是美的。

這時候天淵台旁邊一棵早已枯死千年的巨樹上有一個飛獸巢, 裏面的母獸正在試圖把幼獸趕出窩, 讓它們獨自翺翔。

自己也終有一天會長大, 終有一天會離開家, 離開父母, 開始新的生活。

她不過是飛到了另一片天地而已。

想到這裏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準備轉身回去。

就在這時突然聽見大眼一聲大叫。

“祭哥!”

虞思眠腳下一滑,突然一個失重, 往下面滑。

救命!!!

一道黑影向她撲了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她仰頭一看, 是那張熟悉的臉,只是那雙向來淩冽冷漠的雙眼帶著慌亂,眼中帶著幾分慌亂。

一滴滴汗從他額頭滲了出來,額頭上甚至看得到暴起的青筋。

血從他手臂上蜿蜒流下到了自己的手上,想必又是哪裏的傷口開了裂。

他一把將懸在空中的自己提了上來。

就在提自己起來的一瞬間虞思眠似乎聽到了他皮肉開裂的聲音,身上的血幾乎可以說是傾瀉而下。

“你到底有多少種尋死辦法?”

虞思眠:“我……”她還沒有接受完, 連祭將她抱了起來,把頭按在他肩膀上。

這一按她下顎張不開,接下的話也給堵上了。

但她發現他扣在自己後腦的手有些微微發抖。

“你來就是為了折磨我嗎?”

虞思眠:?

但是他說話時嗓音有些沙啞,聽起來也不像是開玩笑。

大眼:“祭……祭……哥,你聽我解釋……”

而連祭就像沒有看到大眼一眼, 只是抱著虞思眠向熾靈走去。

大眼看著他路過之處留下了一道血跡, 都快成一條小溪了。

連祭走到了熾靈跟前, 熾靈看了看他, 搖了搖頭,銀色的狼毫在風中擺動,它低下頭來蹭了蹭主人,也是心疼他傷勢太重。

他重重出了一口氣,最終掉頭去了大眼的獸欒。

大眼準備跟著上去,不想連祭剛一上獸欒,就駕著獸欒離開。

大眼:“誒~~等等我呀。”

連祭彎腰把虞思眠放在車廂裏面,自己坐在外沿,然後長腿一伸蹬在了門上,堵住了出去的路,像是怕她跳車一樣。

他幽幽道:“堂堂天道別動不動就想著輕生。”

虞思眠:“我剛才不是想死,是被大眼給嚇……”

她發現自己話沒說完,連祭已經昏了過去,身上的血沿著車流到了車輪,被車輪碾過,混到了泥土之中。

虞思眠記憶裏連祭總在受傷和流血。

但是只要不讓他療傷,他就不會喊疼。

雖然是昏過去,卻也是連祭這些天來第一次入眠,他在黑暗中徘徊,黑黑的長廊中出現了一道道門,他不知道該打開哪一扇。

不知道哪一扇通往的是火海,哪一扇通往亂葬崗,哪一扇是那個有她的房間。

突然想起夢中的那個她已經被夢中的自己一箭射死,掉入了幽冥海。

他猛然驚醒,卻聞到了車中淡淡的香味,和輕輕的呼吸聲。

一下子讓他鎮定許多。

而這時虞思眠已經靠著車壁睡了過去。

虞思眠原來就喜歡在地鐵上,公交車上睡覺,一上車就困,加上最近幾天根本沒有好好睡,這車上一晃一晃,眼睛又睜不開了。

連祭看著她擋在臉上的頭發,伸出手去將它撥開。

殺她?

自己怕是做不到了。

甚至因為她的一躍而下,現在都還覺得心神不寧。

就怕那個夢變成現實,怕她只給自己留下一片衣角。

他從她腰間取下了竹筒,從她乾坤袋中取出了那罐蜂蜜,自己兌了一些喝了下去。

每次自己心慌難受時喝這個蜂蜜水總會好一些。

但是即便同一罐蜂蜜,仍然不是那個味道,那個刻在腦海深處卻沒在記憶中留下痕跡的味道。

虞思眠醒來時覺得自己周圍有些濕熱,她翻了個身,把身上的被子踢開,用手去摸床頭的水,卻摸不到床頭。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覺得周圍一片血紅,突然坐了起來。

這是血池!

自己躺在血池的旁邊的石床上,不過把自己放上來的人許是怕這個石床冷硬,下面鋪著稀有的獸皮,身上蓋著精貴的毯子,直接把自己給熱醒了。

她看了看周圍,除了洞穴裏滴水的聲音,其他什麽都沒有,連侍女都沒有一個。

不過以她上次的經驗,隱隱覺得這血紅的溫泉水下不怎麽太平。

她試探地道:“連祭……”

這個聲音在洞穴周圍回蕩,突然血池中央蕩起了一圈一圈漣漪。

在血池療傷的少年魔王從水中站起,淡淡地看著她,“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