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見紅

陸女士急火攻心,知秦甦吃虧,落了下風,叫徐路陽立刻馬上來她家。

電話裏還擺出長輩譜,語氣難得嚴肅,甚至可以說得上兇悍。只是掛完電話氣勢又沒了,很沒主見地叫來了秦棟梁。

秦甦正打著電話呢,聽見秦棟梁的聲音,氣不打一處來,殺到客廳開始發威。

她對父親的恨意是隨時爆發的,就算血脈相連,這老男人眼睛一紅、紋路一皺,能撓得她心肺發酸。可她一旦調閱出初中問他要生活費,他抱著那小娘們耍她的情景,立馬可以不認爹。

她一心軟,就想那事兒,一想那事兒,心就狠下來了。

等老保險門吱呀一聲,鉆出個徐路陽,秦甦早已經殺紅了眼,腎上腺素直線飆升,情緒閾值哐哐亮紅燈——渣男!一個都別跑!

徐路陽聽秦甦懷孕,人都傻了,分秒不耽擱地從應酬局出來,到達時身上卷著股尚未消散的酒氣,滾蛋時渾身濕透還滴答著水。

這一晚,每個人嗓子都喊啞掉了。

把那兩個腌臜男人趕走,秦甦長出一口氣,隨之而下一股熱流。

最後的最後,驍勇善戰戰無不勝的女將軍像個易碎品,一路小心翼翼,大氣兒不敢喘。

出租車上,陸女士捏著十字架禱告,將希望寄托於主。

秦甦擦幹眼淚,認命生活就是一個輪回。

“意外”這家夥壞得很,常是半夜來襲。不知道從幾歲開始就是這樣,每次去醫院都是她和媽媽兩個人。

從生理上來講,每個女人都用血和痛注出一部史詩,秦甦目前頂多寫完序章,剛進入正題。

*

淩晨兩點,城市都睡了。

石墨驅車一路疾馳,心臟擂鼓一般。待他趕到醫院,電話裏哭啼啼的秦甦正抱著罐酸梅,一顆一顆飛快吞/吐,紫紅的核兒堆在紙巾,而紙巾恰好墊在危險單位——小腹。

秦甦看見石墨,展顏前先害羞了一下。方才電話裏,她情緒失控,一個勁兒地哭,嗚嗚咽咽說自己流血了,完蛋了。

石墨睡夢中,沒反應過來,啞聲問她哪裏流血了?手指嗎?

秦甦直言,當然是下面啊!

誰手指流血會半夜哭訴,又不是十八。

現在想起來,好羞恥,石墨好像不怎麽說這些俗話。

好在,石墨注意力沒在這些細枝末節。他走近她,小心翼翼確認了眼小腹,好像眼神落重了都會傷到。

他輕聲問她,“怎麽回事?現在怎麽樣?”

話音一落,陸玉霞從簾子後面出來,兩只眼睛哭得像核桃一樣,都吵完一個多小時了,還在喘氣兒。她在大事上除了哭,向來什麽都不會。

秦甦說,見紅了,做了B超,抽了血,目前寶寶還好,醫生說這幾天少活動多觀察。

她瞥了一眼陸女士,鼻頭跟著泛酸,飛快別過眼睛,指了指石墨,對她說:“喏,就是他。”

她好不容易才說通陸女士,勸她相信孩子不是徐路陽的,如果是徐路陽的,她保證連夜打胎。

陸女士很虔誠,秦甦夜不歸宿都要唉聲嘆氣,別說打胎,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在她心裏,不管孩子爸爸是誰,寶寶都是禮物,總歸是要生養的。

石墨朝陸玉霞欠身,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陸玉霞滿腹委屈,掀簾子那刻還在生氣,搞大女兒肚子居然不結婚,真是混賬,等一擡頭看清石墨的臉,整個人忽然就跌下去半分,重心都不對勁了。

她張了張嘴,吞了小口唾沫,沒能放得出狠話來,“哦......怎麽稱呼啊?”

石墨介紹自己姓石,單名一個墨。

陸玉霞看他人英俊瀟灑,聲音溫潤清朗,心中不悅有被撫慰到,讓他趕緊坐下,半夜來辛苦了。

緊湊的急診加床哪有什麽坐的地方,石墨搖頭說不用。

陸玉霞手邊只有滾水,沒有水果,唯一能入嘴的也就是秦甦懷裏剛買的酸梅,這丫頭抱得嚴嚴實實,一點沒有給客人的意思,搞得她一點招呼的東西都沒有,只能幹巴巴絮叨起秦甦最近食欲差,懷了寶寶沒精神,每天只出不進,身體吃不消,你看,都躺到醫院來掛營養液了。

說到這裏,陸女士又燃起了點理智的怒火,板臉問他,小石工作很忙嗎,怎麽沒來看看她?

石墨抱歉,表示自己多有不周,後面加強。

陸女士典型的母親口吻,委屈巴巴。秦甦嘆氣,幫石墨說話,表示他們昨天才見過。

陸女士立刻眉開眼笑,“哦,聊孩子嗎?”

石墨說:“是的阿姨。”

“都聊了些什麽呀?”

秦甦攔下話茬,“就說了些孕期花費怎麽分攤的問題,目前沒有分歧。”

陸女士不理她,繼續問石墨,“小石做什麽工作的?”

“證券公司。”

“上班忙嗎?”

“看情況,有時候忙有時候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