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預感

張惠看著那位古神，放下了手裏的茶杯，踱著愉快的小步子，哼著一首聯邦帝國前些年的流行金曲，施施然的走向前方。

這書店的盡頭，如司徒賀所言。

瀝青般濃稠的液體，緩緩的在邊緣流動。

深邃的深淵中，一雙雙恐怖邪異的邪瞳，次第的睜開又閉合。

他重重的咽了咽口水。

深深的嘆了口氣，對著司徒賀低聲道：“司徒將軍……”

“您知道嗎？”他說：“我方才，仿佛被祂看穿了……”

“祂說的每一句話，都有魔力！”

“似乎隱藏著另外的意思……”

說到這裏，張惠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那裏，已經汗流如注了。

“好在……”張惠從自己正裝的上衣口袋裏，摸出一張符紙，看了看，符紙紋絲未動，一點點隱晦的靈光，在墨跡之間流動。

這是都督特別為他準備的留音符。

有著特殊的作用，哪怕是在一個被隔絕了所有靈氣，還有著狂暴的電磁擾動環境下，它也可以完成收集周圍聲音的任務。

只看了一眼，確認留音符有效後，張惠就放了回去。

耳畔，那‘古神’哼著小曲的聲音，漸漸消失於無。

張惠擡頭看去，發現祂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那深淵深處。

喵嗚！

祂的寵物，停留在那瀝青般濃稠的邊緣之前。

喵嗚！

祂輕聲叫著。

張惠看著祂。

小貓身後，金字塔的虛影，倒映出來。

數不清的人影，匍匐著，膜拜著。

那是祂的過去。

祂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體。

優美而典雅。

然後走到了櫃台旁，靈活的跳到椅子上，接著又跳到了櫃台的電腦旁。

這是祂的現在。

看上去，祂更喜歡現在。

張惠收回視線，與司徒賀對視了一眼。

然後，他輕輕一拉司徒賀，兩人集體擡頭，看向了這書店的天花板。

一盞吊燈，垂在天花板下。

輕輕的搖曳著，發出淡淡的黃色光暈。

這就是他們在迷霧中所見的光源來源。

隱隱約約中，有如大洋深處之中快速遊動的烏賊身影，從天花板的陰影處閃過。

一雙雙冰冷無情，充滿了瘋狂與詭異的復眼，從那天花板的瓷磚裏睜開。

張惠和司徒賀立刻低頭，再不敢去看。

而張惠也終於確認了。

這裏，這個深夜的迷霧之中的書店。

是一個巢穴！

這裏面，潛藏著不知道多少瘋狂而可怕的怪物。

祂們似乎是被某種力量，或者說是這個書店的主人禁錮或者奴役在此。

當然，也有可能。

祂們是這個書店的主人的奴仆。

是這位蘇醒的古神曾經的衛兵。

祂們侍奉著祂，這偉大的古老主宰。

也拱衛著祂，這無法形容的可怕神明。

這兩種可能，都是存在的。

但……

祂是誰？

張惠看向那櫃台裏的小貓。

他知道，這位古埃及的貓女神或許知道。

然而，祂不可能說的。

……

靈平安哼著小曲，走在書架前。

他差不多已經摸清楚那位顧客的背景和需求了。

一個在外人眼中保守、有力、果斷的中產。

典型的共和派選民。

這種人呢，靈平安上學的時候，就遇到過不少。

譬如他小學的校長，初中、高中的班主任。

平時嚴肅而固執。

看上去就像一塊冰冷的石頭，無情的鋼鐵。

加班就和吃飯喝水一樣正常。

給學生補習，盯著每一個學生的每一次考試成績。

仿佛機器一樣的工作和生活。

但其實，這種人是最脆弱的。

因為他們給外界的人設，就是鋼鐵硬漢。

為了維持這個人設，他們必須不斷強化自己。

重重壓力之下，誰能保證自己的心理健康呢？

像靈平安的初中班主任，後來就自殺了。

自殺的原因是因為當年他帶的班級裏，升學率不理想。

這位固執而自傲的班主任無法接受。

他在遺書中坦承，自己不敢面對學生家長，更不敢面對學生。

他對不起國家，對不起皇帝。

除了死，他別無選擇。

也只有死，才能贖罪！

哪怕是現在，靈平安也無法理解。

但偏偏，搞笑的是，班主任死後，就被評為‘聯邦優秀教師’，獲得了‘國家教育勛章’。

而在這之前，明明這位班主任帶的班級，平均升學率高達八成。

其中甲類高中升學率，更是一度達到誇張的四成。

然而，他並沒有獲得這些榮譽。

反而是死了，就全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