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闌現山海(2)(第2/3頁)

何未猶豫再三,決定對他坦白:“將軍高志,我願成全。可要真心問我願不願意跟你遠走異邦……實話說,我答不出。見你前,我以為結婚是個簡單事,好像今日一見……並沒想象的簡單。但二叔的意願,我不想違背。”

她想了想,問他:“你準備何時動身?”

他答:“正月,父親叮囑我,務必在離京前,見何叔叔一面。”

何未輕點頭,不用等正月,二叔下個月就回來了。

時間如此短。她心神難定,沒了主意。

白謹行溫聲說:“我有個建議,你且聽聽?”

何未對他的人品有十足的信任,於是點頭,等他說。

“這是舊時的婚約,權當我們相識的緣分。這一個月,我留在此地,一個月為期,我們以朋友之禮相待,等何叔叔回來,你再做決定。”

如此,算給了她緩沖的時間。若投緣,便可攜手;若無緣,總算相處過,二叔和白家老爹都可應對。

何未再點頭,同意了。

兩人靜下來,各自喝茶。

“說說你路上來的情景吧,”何未打破安靜,主動說,“我還沒去過西北。”

提及西北,白謹行笑了。他講起西北形勢,還有路上的趣事,很快將沉默帶來的一絲絲尷尬化解掉了。推心置腹的聊過,兩人比先前更熟悉了,說話都輕松隨意了不少。

何未想到西次間等著的貴人,將一個困惑說出來:“從昨夜到今天,你都讓謝公子見我,是不是有特別的原因?”

白謹行如此守禮的人,沒道理初見未婚妻,就帶著一個老同學,一次算偶遇,兩次必有特定的緣由了。

他沒否認:“這件事,需他來說。我去叫他。”

白謹行出書房,叫了謝騖清過來。

謝騖清喝完可可牛奶,在院子站過一會兒,此刻回來,往有火道取暖的書房一走,一步一個清晰的雪水印子。

何未以為他要坐回原位,眼看著他以目光丈量、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椅子,最終挑了離自己最遠的地方,落座。

下次來,為你在門外置把椅子算了。何未想。

他憑著敏銳的第六感,在何未目光投過來的一刹那,看向她。

何未想笑,移開視線。

謝騖清似乎沒明白她的笑意從何處來,靜了一靜。

不得不承認,一個真實名字,為他披上了戎馬歲月的浮光,人也顯得更挺拔了。

他的軍裝承襲護國軍的式樣,是筆挺的立領。估計他在進門前以兩手攏過短發,被雪打濕的黑色短發被攏得不再板正,比剛剛隨意了不少,疲憊感也少了。說實在的,他當真沒有一絲一毫在戰場上歷練過的風霜感,眉目間的清秀,讓他的克己和冷淡都變得親切了不少。

因要談話,難免對視。

“剛剛知道你是誰,我要如何稱呼你?”何未輕聲問。

院子裏人多,因他身份特殊,她的聲音有意壓低了。

“可以跟著白謹行,叫我……”他想了想,直接道,“直呼名字就可以。”

她以為他用表字“山海”,是為了避開真實姓名,難道不是?不過也對,若不是謝騖清出現,昨夜在六國飯店,怎會有眾星捧月的場面。

“剛剛我們聊過,”白謹行看好友,笑道,“你現在可以開門見山,說明來意。”

何未帶著好奇心,等他說。

謝騖清沉吟片刻,道:“百花深處和今日的拜訪,都為同一件事。謝某想問何二小姐買兩張船票,”他說,“這周出海的,你們何家客輪的船票。”

她以為是要事,未料卻是一件極容易辦的小事。

這周客輪的船票雖早賣空了,但她是主人家,總有辦法。

她默算著手裏留得幾張特等票,邊想著邊說:“這個好辦,今晚我讓人開出船票,送去六國飯店。可惜你問的太晚了,只剩單獨的兩個小房間,沒有套房。”

謝騖清緩緩點頭。

如果僅僅為了兩張船票,不用他親自登門,讓白謹行問一句即可。何未仍有不解,剛要再問,他先擡眸,低聲道:“送票前,我想先講清楚,我如今在京中的處境。”

何未見他目光嚴肅,輕點頭,說:“好,你講。”

“名義上我是入京的貴客,其實,是來做人質的。”謝騖清比她想象得更直白。

近年來,謝將軍作為南方的主力軍之一,數次發表救國言論,責問戰禍源頭,早就引得四方不滿。大家牢騷滿腹,卻對這位將軍無可奈何。謝家雖男丁凋零,兒子們不是戰死就是失蹤,四個女兒卻嫁得好,且足夠齊心,成了娘家背後的支柱。沒人願意先下手,得罪他們。

直到上個月,謝將軍小女兒攜幼子出遊,忽然被“盛邀”入京。昔日被罵得狗血淋頭的督軍們,想憑借這一女一孫,牽制住謝老將軍和他的親家們。五家震怒,發電報,責令盡快放行,這邊則回電謙卑禮貌,極力安撫,更是視一女一孫如上賓,錦衣玉食地款待,萬般皆好,唯獨不讓離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