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頁)

杜謙仁也敏銳地察覺出今日見到的小皇帝,似乎與往日不同。

平時都是內閣怎麽說,小皇帝就怎麽批,從來不關心這些朝堂政事,今日卻為了個平陽王與他爭執,還要下令重審,實在反常。

杜謙仁和另外兩個次輔分別對視了一眼,果然他們二人的眼神也是和他一樣疑惑。

杜謙仁沉吟了一會兒,不冷不熱道:“那皇上的意思,難道是覺得是老臣冤枉了平陽王嗎?”

沈映對杜謙仁微笑道:“朕自然不是這個意思,但是太師替朕分憂,一日要處理那麽多瑣事,難免也會有力不能及之處,保不齊底下有些人欺上瞞下,公報私仇,朕是怕太師被那些奸佞小人騙了啊。”

杜謙仁嘴上的胡須微微抖了兩下,精明的目光審視著小皇帝的表情,心下暗暗納罕。

剛才這些話,話術巧妙,以退為進,毫無破綻,往日裏絕對不可能從昏聵的小皇帝嘴裏說出來,這背後一定有人在教他!

沈映從禦案後站起來,走到台階下面,雙手托住杜謙仁的雙臂,態度親昵地道:“太師無需多慮,朕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但既然有人到朕面前為平陽王鳴冤,那朕也不能置若罔聞。依朕看,此案不妨再徹查一遍,以示朕的恩德,也叫其他各地的藩王知道朕絕不會冤殺任何一個忠臣,這樣他們才能更安心地替朕守江山,太師以為呢?”

皇帝都已經把所有他能說的話都堵死了,杜謙仁還能說什麽?也不能公然頂撞皇帝,讓其他大臣們知道,是他杜謙仁非要和平陽王過不去。

杜謙仁看著皇帝的眼神閃了閃,皮笑肉不笑地拱手道:“皇上聖明,老臣謹遵聖意。”

另外兩位次輔也忙應和道:“遵皇上聖意!”

杜謙仁悄悄朝左邊兼任刑部尚書的次輔使了個眼色,那次輔忙道:“臣這就回去命人嚴加重審人犯人證!”

沈映揮手道:“不必了,此案就交給北鎮撫司來查,你把人證人犯交給錦衣衛就行。”

刑部是杜謙仁的勢力,交給刑部來查,再查一百次也是同一個結果。

雖然錦衣衛也並不屬於皇帝的勢力,而是歸掌印太監郭九塵管轄,但杜謙仁總不能手長到敢插手錦衣衛的事,打郭九塵的臉,要是杜謙仁敢,那狗咬狗的好戲就又多加進來一條狗了,沈映更是樂見其成。

刑部尚書惴惴地看了眼杜謙仁,不知該如何是好,而杜謙仁氣得臉色發青,鼻孔裏呼出的氣把胡子都吹起來了。

可氣歸氣,皇帝畢竟還是皇帝,杜謙仁心裏明白,他不能當面違逆聖意,雖然他身為首輔權大勢大,但在朝中樹敵也不少,不知道多少人想把他拉下馬,想看他死無葬身之地,要是被他的那些政敵知道他抗旨不遵,那明日參他的奏本就會像雪花一樣飄到皇帝的禦案上。

杜謙仁斂了斂心神,眼中閃過一絲陰險,只能先假裝遵從小皇帝,再另謀打算,反正就算人到了錦衣衛的詔獄裏頭,他也有的是辦法讓平陽王不能活著出來!

沈映見杜謙仁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心裏暗爽,故意裝作關心地問道:“太師怎麽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近日累著了?太師要保重身體啊,還有其他事要奏嗎?沒有的話,那就早些回去歇著吧。”

“謝皇上關心,老臣告退!”杜謙仁敷衍地行完禮,一甩袖子氣沖沖地離開了議政殿,兩個次輔也忙行禮告退,追著杜謙仁跑了出去。

沈映背靠著禦案,饒有興致地看著杜謙仁離去的背影,忽然對一旁的萬忠全道:“嘖,朕怎麽覺得太師好像是生朕的氣了呢?萬忠全,你去替朕送送太師,幫朕寬慰寬慰他老人家。”

萬忠全聽到皇帝點自己名,回憶起剛才沈映看他的眼神,嚇得一哆嗦,手裏的拂塵沒拿穩,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沈映扭頭好笑地看著慌裏慌張的萬忠全,“怎麽了?朕讓你去送太師,你抖什麽?還不趕緊去,再慢一點,太師都要出宮了!”

萬忠全只能硬著頭皮應道:“奴婢遵旨!”

沈映當然是故意讓萬忠全去送杜謙仁的,因為他知道,萬忠全一定會把他昨晚寵幸了顧憫的事告訴杜謙仁,這樣一來,杜謙仁便會懷疑,今天小皇帝說的話,會不會都是顧憫在背後教唆。

沈映所料不差,萬忠全在永樂宮外追上了杜謙仁,杜謙仁果然問起他昨日小皇帝是否見了什麽人。

萬忠全也的確將昨晚顧憫侍寢的事毫無保留地都告訴了杜謙仁。

杜謙仁聽完半信半疑,“皇上真的臨幸了那個顧常侍?以前不是說,皇上從來不碰那些男寵?”

萬忠全信誓旦旦道:“絕對沒錯,是咱家親眼所見,早上皇上沐浴的時候,那腰上腿上的手指印還沒消呢!”

杜謙仁並沒有興趣聽皇帝和男寵尋.歡作樂的細節,眉頭一皺,撫須冷笑道:“如此說來,皇帝極有可能是受了這個顧常侍的蠱惑,所以才會違逆本官,待本官回去找人查一查這個顧常侍,到底是何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