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流言

聞斐回長安也有些日子了,只是被皇帝突發奇想的賜婚絆住了手腳。直到與褚曦達成共識之後,這才抽空往宮中去了一趟——從前聞斐便是羽林出身,出入宮廷都是常事,如今雖不比當初那般隨意,但以外戚的身份求見皇後姨母,倒也不是什麽難事。

說到底,祁家的發家離不開祁皇後,祁皇後坐穩後位也離不開娘家,雙方本就是天然的同盟。更何況如今祁皇後育有太子,祁家與聞斐更要與太子保持親近。

當然,結黨營私什麽的,如今倒不必擔憂,畢竟小太子今年才七歲。

聞斐入宮求見時,小太子正在皇後宮中,聞斐踏入宮殿一眼瞧見二人便行禮道:“臣聞斐,拜見皇後殿下,太子殿下。”

祁皇後笑得溫柔,忙擡手道:“自家子侄,阿斐不必多禮。”說完一雙美眸將聞斐上下打量一番,便又帶著關切說道:“此番征伐北蠻,阿斐一去便是年余。戰場上刀箭無眼,我盡聽聞你打了勝仗,有了俘獲,也不知你這一年多可有保重自身,沒傷著哪裏吧?”

這番話說得有些溫吞,可其中的關切也是顯而易見的,聞斐聽了也忍不住心中一暖,便答道:“勞姨母費心了,阿斐一切都好,些許小傷都是不礙的。”

祁皇後聽聞她受傷,難免又關心幾句,雙方你來我往氣氛倒也融洽。

待姨甥二人說得差不多了,聞斐一低頭才發現,一直安安靜靜的小太子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近前。他不言語只仰頭望著她,稚氣的臉上有著故作的老成,但一雙眼睛卻是烏黑明亮,乍一看與祁駿看她的目光竟是十分相似。

聞斐被這熟悉的目光看得心下一軟,連語氣都不免放輕了些:“太子殿下這般看著臣,可是有什麽話想要與臣說?”

如今聞斐官拜一品,年紀輕輕還封了侯,已是祁家除了祁太尉外第二個出息的人。祁皇後自然也很樂意看這表兄弟兩人親近,是以早在聞斐回長安之前,祁皇後就已經將她的豐功偉績與小太子說過了。小兒最是崇拜英雄,小太子因此也對這戰功赫赫的表兄十分感興趣。

此刻小太子背著小手,已仔仔細細將聞斐打量了一遍,卻是皺著眉頭說道:“母後說,表兄是大英雄,能征善戰所向披靡……可孤看表兄,怎的這般瘦弱?”

瘦弱不至於,但單薄是肯定的,只是常人聽過她的豐功偉績,便會下意識忽略聞斐的外表。

祁皇後不知聞斐身份,聞言也不由得將目光落在了聞斐單薄的肩膀上,流露出些許疑惑——如今的聞斐已經不是十五六歲的少年了,成年的男子該是肩寬體闊,尤其聞斐還是征戰沙場的戰將。也是祁皇後看著聞斐自幼長大,習慣了她這般模樣,這才忽略了這些。

聞斐敏銳的察覺到了祁皇後的目光,但她顯然不打算解釋些什麽。小將軍原就大膽,索性一把將小太子抱了起來,笑道:“太子殿下應是進學了,便當知不可以貌取人。”

小太子顯然沒想到聞斐這般大膽,小臉一下子就漲紅了,可他一手按在聞斐肩頭到底沒掙紮將人推開。他依舊板著張小臉,假裝自己不是被人抱著:“表兄說的是,父皇也說人不可貌相。但有什麽本事,也得拿出來讓人瞧瞧才能服眾。”

聞斐聽了便笑道:“那我帶殿下去騎馬如何?”

小太子今年才七歲,豆丁大的孩子,手短腳短頂多騎個小馬駒,還得是被人牽著馬駒騎,實在沒什麽意思。如今聽聞斐要帶他騎馬,小太子的眼睛頓時就亮了,小胳膊立刻環住了聞斐的脖頸。

祁皇後聞言也將聞斐的事拋到腦後,看著二人,目光中盡是擔憂。

聞斐當然不是胡鬧,更不可能讓長輩擔憂,見狀立馬對祁皇後解釋道:“姨母放心,我就帶著殿下去校場跑兩圈,不會讓他自己騎的。”

這話一出,祁皇後倒也沒什麽不放心了。畢竟聞斐可是能率大軍在草原奔襲縱橫,把北蠻打得七零八落的狠人,騎馬對她來說簡直就跟吃飯喝水一樣自然。有她護著,別說帶小太子在校場跑兩圈,便是出城去跑兩圈都不必擔憂。

而顯然,祁皇後也樂意讓太子與娘家人交好,於是叮囑兩句便放了人。

踏出長秋宮前,小太子便掙紮落地了。他整了整衣裳又是一副正經儲君的模樣,小小年紀看著比他父皇還要老成,而後稚嫩的小下巴微擡:“走吧,孤能自己走去校場。”

聞斐看得好笑,倒也隨他,只放慢了步子配合太子的小短腿。

一路倒不寂寞,兩人說著些閑話。多是小太子在問邊關打仗的事,然後聞斐照著記憶將那些過往當故事說給小太子聽,她約莫也挺有講故事的天分,直將那些戰事將得波瀾起伏驚心動魄。等到二人終於走到宮中校場,小太子再看聞斐時,目光中已包含著滿滿的崇拜與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