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留下

聞斐是個很敏銳的人, 這日回到褚家後不久,便察覺到了府中氣氛隱約有些壓抑。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當此之時任何微小的變故都足以使人重視, 因此她沒有如往常般直接回去借住的客院, 反而往主院去了,想尋到褚旻問個究竟。

褚旻近日常待在家中, 因此找到他並不難。只是一眼瞧去卻發現那夫妻二人拉拉扯扯,聞斐一見便以為兩人有家事要談, 當下便起了退避之心。

可惜褚旻這回的反應足夠快,沒等她走便一把將她拉住了。

聞斐看了看自己被抓住的右手臂,又看了眼同樣被抓住手臂的徐氏,有一點點尷尬。她強忍下直接掙開的沖動, 一邊跟著褚旻大步往外走,一邊問道:“褚兄, 你這是做什麽, 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嗎, 你拉著我作甚?!”

褚旻聽到了,但卻沒有回答的意思, 繼續拉著人大步流星往褚曦暫居的院子行去。一邊走一邊丟下句:“我拉著你自是有事,等到了地方再與你說。”

聞斐倒不介意這個, 不過褚旻既然這般說了,繼續拉拉扯扯也不好看。於是她掙開了對方的鉗制, 自己邁步跟上:“那好, 我自跟你走便是。”

褚旻回頭看了她一眼, 見她果然跟上了,便沒再說什麽。

一行三人很快到了褚曦的院子,路上再沒人說過話, 聞斐不經意間瞥見了徐氏凝重又恍惚的神情,心裏便覺得沉甸甸的,仿佛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可她仍舊什麽都沒說,自顧跟著褚旻走了,直到知曉眼前是褚曦的居所,腳步才驀然頓住。

褚旻察覺她停下,便回過頭來:“你怎麽不走了?”

聞斐最近都沒跟褚曦聯系。從前是她主動避著褚曦,而如今褚曦不主動來尋她了,兩人便仿佛真的沒了交集。她為此也有難過,可眼下真到了褚曦的院子前,卻又生出了退縮:“有什麽事不能在這裏說嗎,為何,為何偏要進去?”

褚旻不知為何嗤笑了下,到了這裏也不瞞著她了,幹脆將話攤開了說:“武威侯還不知道吧,我府上的大夫不小心染了疫病,可前些日子小妹尋他診過脈……”

這話說得十分明白了,與患疫病之人接觸過,就代表著可能被傳染——褚旻是特地將人拉到這裏才說的,原本還想當著褚曦的面說,讓她看看聞斐的膽量與真心。可真到了這裏聞斐裹足不前,他便又改了主意,怕聞斐真的貪生怕死,當著妹妹的面退縮會惹她傷心。

可褚旻失策了,他將話說出口後便死死地盯著聞斐的神色。卻見她臉上閃過驚詫,浮現擔憂,接著便滿臉焦急,毫不猶豫往院子裏沖去,卻是半點退縮也沒有。

是了,這人是戰場上廝殺回來的,想必這點膽量還是有的。

前不久剛害怕退縮過的褚旻心中有點訕訕,如是安慰了自己一番,嘴上卻半點不饒人:“你跑什麽跑,我說的是真的,可不是誆你!”

聞斐才沒心思理他,但也相信對方並不是誆騙自己,因為褚旻不會拿褚曦開這種玩笑。也正是因為明白這一點,她剛聽到褚旻所言時才更加驚駭,想也沒想就一路沖到了主屋跟前,然後擡手“砰砰”拍起了房門,急切又惶恐。

“吱呀”一聲輕響,房門很快被打開了。

房門內站著的不是聞斐朝思暮想的那張清麗容顏,而是一個有些眼熟的小丫鬟。語冬一邊開門,一邊念叨著:“什麽事啊,這麽著急,門板都要給你拍碎……”

話還沒說完就頓住了,因為語冬已經認出了門外站著的人。她頓時有些局促,還下意識回頭往房中張望了一眼,最後猶豫著沒有讓開路:“聞,聞將軍,您怎麽來了?”

聞斐和褚曦的淵源,語冬幾乎是親眼見證下來的。除了被大水沖散那一回外,從一開始那只陰差陽錯扔下窗戶的寒瓜,到後來決議退婚的相會,再到南下遇匪時的相救,她幾乎都在現場。也因此她更加明白兩人之間的糾纏不清,這會兒都不知該擺出什麽態度來面對聞斐。

只是聞斐卻沒心思與她糾纏,目光往房中一掃,直接問道:“你家女郎呢,可是在房中。”

語冬聞言又回頭往裏看了眼,見自家女郎沒有出來相見的意思,便尋了個借口道:“女郎是在房中,但她今日身體不適,不宜見客……”

這說辭本是語冬隨口編的,正常情況下聽來都會明白,這就是婉拒。但此時非平時,莫說聞斐聽到這話一陣心驚肉跳,落後了幾步的褚旻夫婦聽了這話更是齊齊變了臉色。

褚旻沖上前來,伸手一撥就想把聞斐撥開,奈何後者下盤穩固並沒有被推動。褚旻略憋了口氣,可到底沒時間計較這個,只擠在聞斐身邊問語冬道:“小妹身體不適?她哪裏不適?可是不慎染了風寒?有沒有發熱?咳不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