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相邀

這場納征禮半得熱熱鬧鬧, 直到傍晚才落下帷幕。

踏著傍晚橙紅的夕陽,前來祝賀的眾人陸陸續續離開,熱鬧了整日的褚府才漸漸恢復了寧靜。聞斐是落在最後才走的, 離開時規規矩矩行禮告辭,一轉身騎上馬離開, 臉上的笑意便淡了幾分——當然不是沖著褚家去的, 而是因為那些搖擺不定的世家。

褚氏是最先投誠的世家,立場也十分堅定, 因此早在今日的納征禮前便做了許多動作。再加上明面上有袁氏帶頭, 今日本該有許多人表明立場投誠的。

然而一整日過去,經過褚氏和聞斐的努力,不少人雖然也表示了投誠, 但他們的態度卻是肉眼可見的搖擺。即便聞斐此時接受了他們, 也怕來日有個風吹草動, 這些人就會像墻頭草一樣倒戈。

總而言之,可收不可信。

因著這份心事, 聞斐一整日的好心情也打了折扣,以至於跟隨她卻不知內情的親衛都疑惑了, 小心翼翼問她:“將軍, 您是不滿意這樁婚事嗎?”問完又覺得不太像,畢竟他們這些親衛可比旁人更了解聞斐,今早也是看著她神采飛揚出門的。

聞斐聽到這話回神才收斂了多余的憂慮。轉而想起褚曦,臉上原本淺淡的笑頓時又濃了幾分,還瞪了那親衛一眼:“胡說什麽?再瞎說扣你餉銀了。”

那親衛見狀縮縮脖子,倒也不怕,跟著笑了起來。

一行人策馬揚鞭,馬蹄踏在長安城青石板鋪就的道路上。“噠噠”的蹄聲清脆又張揚, 所有的憂慮與沉重,似乎都被那馬蹄聲踏破。

……

聞斐與褚曦的婚事便這般再次定下了,因著前次有皇帝賜婚的緣故,兩家再次決定聯姻,聞斐也特地往宮中去了一趟,與皇帝稟報這事。

當然,有關於那些世家的態度,她也沒有瞞著——不論是在褚氏與她的“爭取”之下,一些人決定投誠站隊,還是那些投誠之人的搖擺態度,她都一五一十說了,沒有絲毫的隱瞞美化。而事實上就算她不說得這般清楚明白,皇帝在這當口也不會輕信任何人。

幾日不見,皇帝的臉色更難看了,面色蒼白帶著病容,幾乎掩都掩不住。是以聞斐稟報完正事之後,臉上的擔憂毫不作偽,可惜問過幾次之後,她已經不好再過追問了。

皇帝也沒有解釋的意思,與她說了幾句,便將人打發走了。

聞斐走在出宮的路上,卻是越走越不安心,最後到底還是沒忍住,腳步一轉便往長秋宮去了。直到來到長秋宮外,使人入內通稟,她才後知後覺想到自己這般貿貿然跑到後宮來找姨母,是有些僭越的。若讓人知道了,哪怕她是祁皇後的親外甥,也免不了彈劾。

可走都走到這兒了,也使人去宮中通報了,自然也沒有轉身就走的道理。是以聞斐略一躊躇,還是等在了殿外,不多時便有祁皇後身邊的宮人出來,將她引了進去。

自皇帝醒來,姨甥倆也有許久未見了,一見面行過禮聞斐就嚇了一跳:“姨母怎的如此憔悴?”

祁皇後擺擺手,先是打發了殿中宮人,又使心腹守在了門外,這才對著聞斐幽幽一嘆。她愁眉不展,對著親近的外甥也不隱瞞,索性直言道:“這些日子我日日都去宣室殿探望陛下,可陛下身體卻是愈發差了,臉色一日難看過一日,我又如何能不憂慮。”

聞斐來求見也是為了這個,聞言不免問道:“這我也看出來了,陛下他到底是何病症,怎的一直不見好轉?太醫們如何說,姨母可知曉?”

祁皇後搖頭,開口卻道:“太醫查不出來。”

只這一句,便透露了太多深意——宮中的太醫不說最好,但醫術絕對也是最頂尖的那一撮。如今事關皇帝身體,他們更不敢有半分懈怠。可即便如此他們也什麽都診治不出,只能一日日看著皇帝虛弱下去,本身就不是件尋常事。

要麽皇帝根本沒病,裝的。

要麽就是他們真查不出來,皇帝的虛弱也與生病無關。

按理說聞斐該相信是前者的,可近日發生的這些事,又讓她沒有底氣否定後者。最重要的是如今時局不穩,正是需要皇帝坐鎮以安人心的時候,她實在想不到有什麽理由,能讓皇帝決定在這當口裝病……他就不怕自己翻車,裝著裝著就病逝了嗎?!

聞斐沉默了許久,在姨母面前倒也不藏著掖著,當下便將聲音壓低了些,問道:“既然太醫查不出什麽,陛下就沒有旁的打算嗎?這般拖下去,對他身體可是不好。”

祁皇後知曉她的意思,可她只是個困於宮闈的婦人,哪怕貴為皇後,許多事她仍然是不知道的,更加無力插手。是以她每日愁得頭發大把的掉,鬢邊都生出了幾根白發,卻依舊毫無辦法:“我不知道,可陛下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說著期盼的看向聞斐:“阿斐,你幫幫姨母,幫幫陛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