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熱風拂來,吹得樹木枝葉晃動,摩挲出沙沙的輕響。

這個時間點了,整棟樓只有十八樓的兩戶房子內還保持著明亮,許久都不熄燈。

西側的屋子裏,一眾小年輕們轉來轉去,不斷在房間與客廳之間進出,分床位、找牙膏毛巾、洗澡……電視機被打開了,投屏放電影,粉頭發她們都窩沙發上挺屍,沒長骨頭一般。

有人事兒多,在外面裝斯文,回來了非得喊餓要吃宵夜,可進廚房卻什麽都沒找到,別說菜了,連粒米都沒有。李林澤點了外賣,讓這群損友別大聲嚷嚷,不然明天準會被投訴。

寧知全都不管,也不跟著起哄,單獨坐在沙發一角,默不作聲翻手機,看朋友圈,打遊戲,進群邀人。

粉頭發從冰箱裏搬了些冰鎮飲料過來,丟一罐可樂給她,“接著!”

操作遊戲界面的空閑之余,寧知擡起胳膊,穩穩就抓住東西,可沒喝,順手就把冰涼的易拉罐放茶幾上。

李林澤挨過去,沖粉頭發說:“婧兒,也給我一罐。”

“沒了,就那一罐。”方俞婧說,“還有啤酒和蘇打水,要麽?”

李林澤爽快回道:“來瓶蘇打水。”

方俞婧低身找找,又扔一瓶汽水過去。

李林澤接住了,順勢就擰開瓶蓋,將蘇打水放寧知面前,而後拿過僅剩的那罐可樂,摳開拉環,自己仰頭就喝了。

做了個交換,動作不要太快。

寧知沒反應,隨他怎麽樣,不在意這些細節。方俞婧卻有點較真,見李林澤這麽幹就微瞪眼睛盯著,“李林澤你幹嘛呢,手癢是吧?”

李林澤散漫癱著不動,左耳進右耳出,歪過頭就說:“寧知也不介意,不就一罐可樂麽,別那麽小氣。”

“誰小氣了?”方俞婧不滿,“少糊弄人,你自己欠的。”

李林澤癟癟嘴,油鹽不進地擡擡腿,拖長聲音說:“你這可是明晃晃偏心啊,至於嗎……”

兩個冤家愛互懟,見面就吵吵,不時就掰扯兩句,都是閑的。

寧知不想參與其中,沒興趣加入,聽都不願意多聽,一直看著手機屏幕不擡頭。

另一邊,凡楚玉剛艱難把明舒扶到床上,讓人側躺著,避免因醉酒嘔吐而窒息的危險。

明舒沒吐,好好的,只是喝多了臉發燙。

雖然是多年的朋友,不必太刻意維持所謂的距離,但凡楚玉還是沒幫明舒換衣服什麽的,連給她擦把臉都不曾,只問要不要喝水,別的就沒了。

明舒沒回答,倒床上了就不省人事。

沒辦法,凡楚玉還是備了一杯水放床頭櫃上,又將頂上的大燈關了,換成光線柔和不刺眼的台燈,如此既不影響入睡,又能方便明舒起夜。

除此之外,她還給林姨發了條短信,讓其明天早些過來照顧這邊。

不清楚明舒和紀安黎上個月就已經分手,凡楚玉還猶豫要不要通知紀安黎,念及平時都是朋友,自己這突然上門還是應該知會一聲,而且明舒很少時候會喝這麽多酒,今晚為了應酬太拼了。

但最終還是沒有,告知了反而怪怪的,總感覺哪裏不對勁,還是不給明舒添麻煩。

沒在這裏久待,凡楚玉很快就離去,一個人出門下樓。

空調運轉了一晚上,天黑又天亮。

明舒就那麽穿著晚禮服躺床上,薄被蓋到胸口的位置,沒知覺似的。

生活不易,做生意更不容易,私下裏總有許多狼狽時刻,一如現在。

第二日清晨是大霧天氣,窗外白茫茫一片,遠處的街道和高樓大廈都半隱半現在白色之中,空氣中的水汽很重,天地間都充斥著一股子潮濕。

附近的繁華不減,照舊是車子擺成長龍。

林姨七點就上門了,到這裏後就輕手輕腳的,先去房間那裏看兩眼,見人還睡著就小心翼翼走開,回客廳裏收拾。林姨心思細膩,算著時間幹活,盡量不打擾到房間裏面,放輕動作,不怎麽弄出響動。

凡楚玉回來了,店裏的活兒又分擔到兩個人頭上,可以輕松些,不像前幾天那樣趕。

上午不去店裏,明舒到大中午才起來,下床後整個人都腦袋昏沉,太陽穴還疼。她沒歇好,有點精神不濟,臉色也差,嘴皮子都幹了,身上還留有難聞的酒味,頭發也亂。

宿醉過後不好受,渾身上下都要散架了。

明舒光腳坐床邊緩了緩,捏捏眉心,嗓子都澀得痛,幹巴得不行。身上的晚禮服已經皺巴變形了,壓了一晚所致,這玩意兒金貴,不能穿著睡,不然就該報廢了。

好在這一件禮服是自家的,報廢了也不心疼。

林姨過來一次,進屋看看。

明舒擺手示意不用管自己,張張嘴就說:“沒事……”

不開口還行,一出聲就能聽出嗓子都微啞了。

林姨心疼人,知道這是昨晚參加了宴會,立時上前給她揉揉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