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造反將軍的小哥兒

北方。

將軍府。

早些年秦老將軍練武傷了根基, 大病一場後更是走路都一瘸一拐。

花白的頭發被打理的一絲不苟,他著甲盔,手持□□, 大刀闊斧的坐在太師椅上,他目光深沉,毫無病弱之氣:“找到行舟的屍體了沒?”

這是他的兒郎,自幼聰敏, 少勇武, 是他此生驕傲。

堂下無人應答。

秦行舟是秦家軍的脊梁,是秦家軍的魂。

沒人能接受他的死訊,他們仍期待著秦行舟縱馬歸來,喊一聲“好兄弟,隨我殺。”

他們將軍是當世第一人傑。

“哼。”秦老將軍冷哼一聲,□□駐地, 地面裂開三寸有余,虎老雄威在,“你們還在等什麽!”他很失望,“行舟失蹤半年了,他若是沒死,爬也爬回來了!”

還是無人應答。

有八尺長的漢子眼睛含淚:“老將軍, 我們是不知道嗎?我們這是不甘啊。我們替天家賣命, 黃沙苦水埋葬了多少兄弟,我們贏了、打怕了掘圖、打空了依然,我們將軍都說要解甲歸田了……他說大欽是我們的大欽,老皇帝不忿已久……他說戰事已了,當回京城,做他的紈絝子弟了。”

他是看著秦行舟長大的。

秦行舟少時偷雞摸狗, 混跡於京城惹的人憎狗厭。

“我沒什麽大志氣,不想跟我爹一樣當什麽大英雄,我要睡著黃金枕,抱著白玉杯,娶十個八個老婆,生一堆孩子,我要享盡人間所有的福氣。做人就當無拘無束,逍遙自在。”

……

邊塞的雪吹不到載歌載舞的京城,秦行舟那時已經看好了好些個小娘子和煙花地的頭牌,憑著一擲千金的豪爽,他也算名譽滿京城。

若不是祖訓秦家子弟不滿二十不能破身,他應該是個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的混賬。

秦行舟是被老將軍逼著去邊境的。

他看到了禿鷲般瘦弱的百姓、飄飛的柳絮、家家戶戶折柳枝,掛白幡。

“大欽打仗怎麽又輸了,憑什麽我們要和親!”

“我大欽子民怎能受外族欺辱。”

……

彼時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許下了震驚一世的宏願。

殺人是要見血的。

秦行舟吐了,他武功底子沒拉下,也不是繡花枕頭,他還是吐了。

砍下人頭的時候,力氣一定要大,不然刀會卡在頸椎骨裏。

血在流,腥鹹,臨死之人的眼神特別令人難忘。

他會死死的盯著你,喉嚨裏擠出來幾聲咆哮,像野獸,很有靈性的野獸。

但秦行舟沒有退縮。

他不喜殺人,少年人總要慈悲一些。

可要是被屠的是自家人,那點慈悲就不足為道了。

下面的兵不知道。

他們這些叔叔伯伯還是知道的,人屠秦行舟,其實也算良善。

一陣沉默。

還是秦老將軍退了一步:“你們既然還要找就繼續找吧。”

秦行舟是被人偷襲的,失蹤的不明不白,他啞聲,“等你們找到了屍體就該死心了。”

老皇帝薨了,皇子們殺紅眼了。

本該在風口浪尖的秦家在這個關頭卻被所有人忽略了,秦行舟已死,秦老將軍時日無多。

秦家這顆大樹要倒了,不管聚集多少人,到時候都會七零八落。

秦家子嗣艱難,到這一代只有秦行舟。

秦行舟不似他的祖輩專情只有一妻,他是個多情種子,毛還長齊的年紀就看上了許多姑娘,少將軍還揚言要妻妾成群。

秦家到這一代應該旺盛起來的,但秦行舟從軍去了。

去時十六,已有七載,至今未歸。

當年縱馬遊街的少年著了盔甲、拿起了刀,在黃沙漫天的戰場,飲冰七載。

*

那夜後明樂倒沒有那麽討厭秦天了。

他也學會了吹葉子,只是沒有秦天吹的那麽好聽,秦天的樂聲帶著蒼茫淒冷、思念顯得格外悠遠。

年關近了。柯明允發了家,他在縣裏買了宅子。

村裏都在笑話柯老太太,說她撿了芝麻丟了西瓜,非要偏心眼把孝順的大兒子和爭氣的哥兒趕了出去。

老太太噎的難受,幾天沒吃下飯。

柯明允在算賬,他做了炭筆,在本子上塗塗畫畫,秦天在一邊看著,他開始沒在意,這是現世記賬法,用的算法領先這裏幾百年。

輕便簡單。

秦天問了幾句,柯明允一一回了,直到記完賬才覺得不不對勁:“你看懂了?”

“很難?”秦天也是聰明人,他摸下巴,“你要把這算法賣了,不說發財,肯定有大戶人家願意請你當賬房先生……你會做假賬吧?”

柯明允把炭筆丟了,搓了搓動僵的手指,他往手上哈氣:“賬房先生?”

他看向秦天,沒掩飾自己的野心,“我也不瞞你,我喜歡做生意,看著數字一點一點堆起來我很高興,我想做皇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