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頁)

此地距京城十多裏路,到了城門口,已是天色微明。大周以文立國,民風開化,城裏雖設宵禁,但是並不嚴謹,若有城民漏夜出行,達旦暢飲,巡衛的至多申斥幾句,尤其流水巷一帶,有些樓館通宵掛牌,上燈點火,巡檢司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然而今日不知怎麽,晨光尚是熹微,要進城的百姓就在城門外排起長龍,城門處設了禁障,武德司增派人手,正在一個一個排查。

司門郎中遙遙見了衛玦,提著袍,上來拱手道:“衛大人夤夜辦案,辛苦了。”

衛玦問:“查到可疑之人了嗎?”

“抓獲了幾個,尚未細審。”

衛玦吩咐一旁的伍長:“你去看看。”

一夜雨水過去,晨光雖稀薄,卻有初晴的敞亮,城門口排隊的百姓等得聊賴,見到一列氣勢煊赫的官兵,紛紛朝這邊望過來。

最引人注明的還是其中兩名女子,她們的手被銅鎖銬著,一人嬌美,另一人左眼上覆有紅斑,十分古怪。

這些百姓的目光在青唯的臉上停留片刻,竊竊私語起來。

“大人。”青唯垂目立在衛玦馬後,待他與司門郎中說完話,喚道,“大人能否準允草民把帷帽戴上?”

衛玦聽了這話,勒轉馬頭,看了青唯一眼。

她的鬥篷早脫給她的小姊妹了,渾身上下只裹著素衣,顯得十分單薄。問出這話,她自己也困窘,緊抿著唇,低垂著頭,尤其是那雙被銬在身前的手,似乎覺察到他的目光,手指還微微蜷曲了一下。

但那紅斑還是紮眼,真是醜,想不注意都難。

衛玦收回目光,並不理會她。

過了一會兒,適才去城門口問話的伍長回來了,稱是已將嫌犯悉數送去了玄鷹司,又說:“高府的當家主母也來了,所說的與崔氏二人交代的無二,她稱崔氏上京前,給高府去過信,卑職查看過信函,並無疑處,崔氏二人應當與劫獄案無關。”

衛玦頷首:“放人吧。”

銅銬一解開,青唯很快戴上帷帽。衛玦念及崔氏與高家的關系,一起跟了過去。

城門內臨時搭建了茶水棚,羅氏等在裏頭頻頻張望,待看清崔芝蕓憔悴的樣子,眼眶瞬間盈滿了淚:“怎麽、怎麽就弄成了這副模樣?”

她與崔芝蕓的母親姐妹情深,當年在陵川,是把崔芝蕓當親女兒疼愛的。

玄鷹司夤夜出城,為的竟不是袁文光的命案。

崔芝蕓想明白這一點,一見到羅氏,這一路行來的坎坷與艱辛、父親的案子、家人的落難,包括袁文光的死,通通拋諸腦後,她的淚亦滾落而出:“姨母,芝蕓總算見到您了。”

“有姨母在,一切都會沒事的。”羅氏輕拍了拍崔芝蕓的後背,她知道她上京的目的,但眼下衛玦就在一旁,不好多說,於是溫言勸道:“你我姨女闊別多年,如今重逢,這是好事,該高興才是。”

又笑說:“你表哥聽聞你來京裏,日日都與我到城門口等你,也是不巧,今日衙門有案子,他走不開。

崔芝蕓聽了這話,目中浮上一絲悱然。

她垂下眸,輕聲道:“等回到家中,終歸……終歸是要見的。”

羅氏的目光移向一旁的青唯:“你就是青唯?”

青唯欠了欠身,跟著崔芝蕓喊:“姨母。”

羅氏上下打量她一番,單看身量,倒也亭亭,“早年崔家大哥趕工事,帶著你天南海北地走,同是陵川人,我竟沒有見過你。怎麽還遮著臉?讓姨母看看。

羅氏說著,就要去揭青唯帽檐下的遮面。

青唯陡然退了一步。

她自知此舉無禮,稍穩了穩心神,賠罪道:“晚輩患有面疾,只怕會嚇著姨母。”

城門口的武德司還在排查,幾人不好在此多敘話,正好家中廝役套了馬車過來,衛玦見羅氏要走,賠罪道:“適才在野外,衛某見府上二位姑娘行蹤可疑,多有得罪,還望羅大娘子莫怪。”

“大人多禮了。”羅氏溫聲道,“她們兩個姑娘遺落野外,妾身還該多謝大人將她們送回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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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府的馬車朝街口駛去,衛玦立在茶水棚外,注視著馬車消失的方向。

“大人。”一名玄鷹衛過來請示,“可是要回宮復命?”

“那個伍長走了?”衛玦問。

“走了。”說話的玄鷹衛喚作章祿之,乃是玄鷹司鸮部校尉,本事不小,辦事雷厲風行,就是脾氣有些急躁。

衛玦問的伍長,乃今日一路跟著他們找人,查獲嫌犯的巡檢司部從。

章祿之提起此人就是不忿,脫口道:“官家交給玄鷹司的案子,區區一個巡檢司下行走的部從也敢來參一腳,還是被姓曹的閹黨硬插進來,是當旁人都沒長眼,不知道他們是西坤宮養的——”

“狗”之一字未出,衛玦一個眼風掃來,章祿之頃刻息了聲,拱手賠罪:“卑職失言,請大人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