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3頁)

薛長興聽完,也不啰嗦,當即便把一身夜行衣換上,見青唯要走,忙問:“你要去哪兒?”

“我得再出去打探。”青唯道,“你這案子,是玄鷹司等了五年等來的機會,依衛玦、章祿之的脾氣,不可能輕易放棄。新來的這個都虞侯,他們服不服他還兩說,如果衛玦以退為進,我得早作防範。”

“哎,你等等——”薛長興看青唯三兩句話已經步至院中,急忙道:“咱們打個商量唄。”

“商量什麽?”

“那什麽,”薛長興嘿嘿一笑,“我在流水巷有個相好,這不,要走了,我想著等待會兒夜深了,偷偷去……”

“不行!”不等薛長興說完,青唯斬釘截鐵地打斷,“出城前,你哪裏都不能去!”

薛長興道:“你不是好奇當年洗襟台坍塌後,我分明撿回一條命,為何會在京城現身麽?我實話跟你說,就是因為我的這個相好。她當初淪落風塵,我有一半責任。我涉險前來,就是為了能見她一面。”

“涉險是一回事,找死是另一回事。你為了見她,命不要了嗎?”

薛長興見青唯打定主意要攔自己,負氣道:“那我不走了,不見到她,我就在高府住到死。”

“自助者天助,自立者人恒立之,你既自暴自棄,”青唯冷聲道,“那你自便吧。”

薛長興存心胡攪蠻纏:“我非但不走,等玄鷹司找上門來,我還要告訴他們,當日我能逃出暗牢,全因有你相助!”

青唯道:“你大可以去說。巡檢司十數精銳攔不住我,沒有你這個負累,玄鷹司刀兵之下,我照樣可以全身而退,外面天大地大,我還能被困死在這一隅之地麽?”

薛長興看她軟硬不吃,急道:“唉,我就是去見相好一面怎麽了?你也說了,巡檢司十數精銳攔不住你,玄鷹司眼下派不少人盯著你,可你日日翻墻出府,往來自如,甩開他們輕而易舉。我也會功夫,不會給你添亂的,不過就是在出城前,繞個道,先去一趟流水巷罷了。”

他切聲道:“我為何來京城?我不知道這是找死麽?可是,五年前洗襟台坍塌,我的親人、故友,死的死,傷的傷,如今活著的還有幾人?梅娘她……她幾乎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今日一走,與她可能就是一別生死,往後再無機會相見,我就想去看她一眼,怎麽了?”

薛長興越說越急,回到耳房,往地上一坐,氣憤道:“看你年紀輕輕,本該天真爛漫,為何如此冷硬不通情理?也罷,事已至此,你走吧,梅娘我自己會想法子去見,你不用管我了。”

秋日的黃昏只有須臾,夕陽很快西沉,四下浮起薄薄的暝靄,薛長興正盯著屋角的草垛子發呆,忽然間,一把匕首被扔在草垛子上。

身邊傳來青唯冷冷的聲音:“拿著防身。”

薛長興一愣,一個咕嚕爬起身:“你肯陪我去了?”

青唯沒理他,拿起一旁的黑袍往身上一裹,罩上兜帽,只說:“深夜去流水巷不行,巡檢司的人馬夜裏都布在流水巷。今晚玄鷹司新任都虞侯在東來順擺宴,衛玦等人想必皆會赴宴,你只能賭一賭眼下。”

她說完,徑自便往外走。

薛長興連忙追上去,奉承道:“還是女俠思慮周全。”

他又好奇:“你怎麽突然改主意了?良心發現了?還是我適才哪句話觸動你了?我收回我之前說的,你不是不通情理,你是刀子嘴,豆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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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巷是大周上京最繁華的一條街巷。這裏有最紅火的酒樓,有最闊氣的錢莊,昭化年間,宵禁制度愈寬松,這裏愈發成了龍蛇混雜之地,有上上人,也有陷在深溝的坎精,拐進一個暗巷,有做皮肉生意的暗閣,有黑心的賭坊,裏頭什麽三教九流都找得到。

薛長興要去的是一家叫作“蒔芳閣”的妓館。他早年在沙場上受過傷,腳有點跛,好在動作利落。很快到了妓館背巷的墻邊,薛長興雙手掩嘴,發出幾聲類似鷓鴣鳥的叫聲。

等了不到一時,墻邊一扇被藤蔓掩住的小門開了,出來一個身著大袖綾羅稠衫,挽著盤雲髻的女子。她三十來歲上下,眼角已有了細紋,一雙眸子卻秋水橫波,媚態猶存,正是薛長興要尋的“蒔芳閣”老鴇梅娘。

梅娘見薛長興來了,也是訝異:“當真是你?我還以為,是我聽錯了。”她目光移向一旁的青唯:“這位是?”

“是我的一位朋友。”薛長興言簡意賅,“時間緊迫,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梅娘點點頭,將薛長興與青唯引入院中。

這扇暗門連著的是蒔芳閣側邊的一間小院。這個院子應該是梅娘一個人的居所,青唯進來後,迅速觀察周遭地勢,右旁靠街的位置,坐落著一個兩層高的小樓,小樓與街墻之間有一個狹長的池塘,這是唯一的死角。樓閣朝南開窗,臨窗望去,應該能看到整座院館與蒔芳閣前門長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