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5頁)

說是江辭舟脫身得益於鄒平放箭,那賊人若是窮兇極惡,拿江辭舟去擋箭矢,後果豈堪設想?這道理大夥兒都明白,但何鴻雲要四兩撥千斤大事化小,沒有不賣他情面的。

鄒平自認理虧,眼下也做低姿態,從托盤上拿了酒,說,“我這些巡衛從前乃衛尉寺□□庫出身,放箭極有準頭,適才見虞侯被劫,我著急救人,下令時沒過腦子,只當他們絕不會傷到虞侯,眼下想想,當真是沖動了,我自罰三杯,還望虞侯莫怪。”

鄒平言罷,自飲三杯,又親自斟了盞酒,遞給江辭舟。

江辭舟接過酒,並不飲,反是看了候在何鴻雲身邊的扶冬一眼,笑著說道:“我今夜過來,不為別的,只為一睹美人姿容。適才鄒公子說,我已做了第一個看花人,便不該做第一個摘花人,我想了想,這話有理,但花開在眼前,賞賞總是應該的。今夜我到莊上,下馬車時,隱約聽見扶冬姑娘唱曲,甚是婉轉悠揚。我是個俗人,平生只好風月,奈何今夜紛亂,沒了賞曲的氛圍,改日我另擇地方擺席,不知請不請得動貴莊的扶冬姑娘?”

這話表面上說給扶冬聽,實際上卻是說給何鴻雲聽的。

要外借扶冬,何鴻雲原本不願,然而今日江辭舟先是將梅娘一幹妓子舍了他,又在他的莊上遭人挾持,他若不立時應了,說不過去,於是痛快道:“這是小事,子陵只管定日子,我差人把扶冬送去便是。”

一旁扈從過來請示:“四公子,封翠院那邊——”

何鴻雲點了點頭,此前追捕女賊時,他隱約聽說這女賊是混在梅娘一幹妓子中潛入莊子,爾後才闖了扶夏館。

他本來不以為意,後見這女賊兇悍至斯,才深感不妙。

扶夏館被闖了不要緊,她來得這麽早,就怕她還發現了莊上其他玄機。

他必須盡快去後頭看看,倘形勢當真不妙,哪怕是跟父親借來人手,絕不能讓這女賊逃脫!

何鴻雲見江辭舟吃了鄒平的賠罪酒,正欲請辭離席,手已擡了起來,手腕卻被江辭舟握住了。

江辭舟道:“念昔不一起吃一杯麽?”

“實在是莊上出了事,在下不得不先一步……”

“莊上出了什麽事?”江辭舟不等他說完,“不就是進了賊麽?”

他笑著道:“念昔家大業大,巍巍赫赫一座莊園,進個賊麽,很正常,看這女賊兩袖空空的樣子,也沒偷著什麽,我一個被挾持的人還想留下吃酒呢,念昔卻不作陪了,不知道的,還當是我敗壞了念昔的興致。”

“子陵哪裏的話。”

江辭舟盯著何鴻雲,見他仍是猶豫,忽地道:“適才聽人說那女賊闖了扶夏館,莫不是扶夏姑娘受了傷?念昔急著趕去後頭,可是為這事?這卻不好,我隨念昔一起過去看看?”

那扶夏館機關重重,豈是能輕易讓人瞧見的?

何鴻雲不由躑躅,良久,心道一聲罷了,這女賊雖狡詐,在他莊子上任意來去,不怕沒留下線索,改日再找也是一樣。

在座賓客誰都不是傻子,他的莊子進了賊,響了鳴鏑,已然惹人生疑,如若他這就趕去後院,任人發現他莊中關竅,才是真正因小失大。

何鴻雲一念及此,笑了笑,端起酒盞:“子陵說的是,不過進個賊罷了,何至於大驚小怪。今夜良宵佳時,你我只當把酒共飲,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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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唯把馬丟棄在附近的一個巷弄,徒步回到江府。

子時將近,城中宵禁已過了,府內靜悄悄的,青唯繞府看了一圈,府後院的高墻上停著一只隼。青唯擡起胳膊,任隼落在自己右臂,從它腳邊的小竹筒裏取出字條。

字條上是曹昆德的字跡:“已派人扮作你回到江府。”

青唯收好字條,放走隼,躍上後院院墻,院中果然停著今早送她去玄鷹司的馬車。

她出行都帶著帷帽,曹昆德派來的人只要與她身形相似,要瞞過駕車的廝役容易,瞞過駐雲與留芳也不難,但是要瞞過江辭舟,幾乎是不可能的。

八成這人一到府上,很快就尋了個時機離開了。

青唯不敢掉以輕心,輕手輕腳地潛進自己院中,院子裏黑漆漆一片,駐雲流放的後罩房裏熄了燈,大概早就歇下了,江辭舟還沒回來。

青唯松了口氣。

適才疲於奔命,倉惶中,只在衣角撕了塊布條,草草止住傷口的血,顛簸了一路,左臂傷處火辣辣地疼。

她想檢查自己的傷口,又擔心吵醒後罩房的丫鬟,猶豫了一下,只點了一盞油燈,用銅簽將燈火撥得極其微弱,在院中水缸裏打了一盆水,取了藥粉與繃帶。

借著燈火,青唯撤下左臂纏繞的布條,朝傷口看去。

不出所料,她的傷勢不輕,傷口雖不長,足有近一寸深,皮肉翻卷綻開,周遭已經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