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2/2頁)

與此同時,玉簪脫落,青絲如緞子般散開,馬尾髻不能藏物,迷香順勢下跌,落入水中。

寂靜的房裏,“咕咚”一聲輕微的落水之音猶如石破天驚,刹那金鼓齊鳴。

青唯並指為掌,朝前劈出,江辭舟後撤半步,折扇從袖口滑出,擋下這一勢,爾後變守為攻,欲捉回青唯。青唯再度閃身躲去,她真是靈巧得很,明明身後除了浴桶沒有退路,腰身朝後仰下,反手撐在浴桶兩邊,當空一個回旋,借力踩上了竹屏,躍出了竹屏之外。

江辭舟也不客氣,打蛇打七寸,她說這些日子日日呆在府中,誰信?

他知道她的夜行衣與鬥篷必然藏在嫁妝箱子裏,先一步出了浴房,欲掀她的箱子。青唯見勢不好,今夜江辭舟回來得突然,她忘了給箱子上鎖,當即一腳踹上竹屏。竹屏吃力滑出,原地晃了晃,轟然砸倒在江辭舟跟前。

身後疾風襲來,江辭舟並不回頭,扇子在掌中一旋,勾住床幔的玉鉤,隨即下拽。紗幔脫落床架,當空成纏蛇,朝後卷來,青唯矮身避過,將圓桌往前蹬去,隨即縱躍而起,淩空踩上圓桌,揮掌朝江辭舟劈去。

江辭舟見她來勢洶洶,不得不撤了掀箱子的手,折扇抵住她的掌風,反剪住她另一只手,伸手掀了桌布,心中只道是溫小野果真應了“小野”二字,路子太野,他簡直要招架不住,先捆住再說。

青唯見桌布掀落,空出一只手來操起一旁櫃閣上的青瓷瓶,心中恨得牙癢癢,此前他在折枝居當看客不出手,她還以為他功夫不好。他哪裏是功夫不好?他就是想拖到事情鬧大了放火藥!還虧的她慎之又慎,唯恐刀劍無眼,傷了他的性命!

他既無情,她何必有義?不管了,反正她下手有輕重,砸暈了再說!

江辭舟手中握著布幔,朝青唯身上捆去,見她捉了青瓷瓶砸來,偏頭一躲,瓷瓶碎在一旁的床柱子上,江辭舟“嘖”了一聲,“娘子要謀殺親夫?”

青唯冷笑一聲,她的一只手已經被布幔縛在了床頭,“你也不看看自己在做什麽。”

說罷,空出另一只手來將布幔拽回,起身再與他鬥法。

江辭舟垂目看了一眼,見地上盡是碎瓷片,想叫她躲開,一時沒防著她這一手,手中布幔沒松,被她這一拽,徑自被她帶去榻頭,鬢邊擦過她的頰邊,恰好她別過臉來,耳後一片肌膚驀地被溫涼柔軟的花瓣輕輕一觸。

江辭舟愣了一下,青唯也愣了一下。

青唯很快道:“你這是做什麽?”

江辭舟頓了頓,稍離了寸許,“為夫還想問娘子是要做什麽?適才說好了要共浴,為夫還當是娘子不願,眼下看來,竟不像是不願?”

他站起身,心知這麽爭下去不可能有結果,理了理淩亂的衣衫,“你我各退一步,一人一個問題,只要不觸及私隱,問過必答。”

青唯斟酌了一番,這是最快的法子了,點頭道:“好。”

江辭舟盯著青唯:“你為什麽要找扶冬?”

青唯想了想,避重就輕,“我也不知道,但我在查一樁舊案,有人留了線索給我,線索指向的就是扶冬。”

江辭舟思量起她所謂的線索,過了一會兒,問,“那支簪子?”

“這是第二個問題了。”青唯道,“該我了。”

“你為什麽要探扶夏館?是不是與五年前寧州的瘟疫案有關?”

江辭舟沒追問青唯是如何知道瘟疫案的,左右她背後的人連城南暗牢都敢劫,有什麽是不能知道的。

他道:“是。扶夏是祝寧莊五年前的花魁,當年寧州瘟疫案獲罪的富商是她的恩客,這富商的罪名來得蹊蹺,他死後,扶夏再也沒露過面,想要查這案子,自然該找扶夏。”

青唯道:“她既沒再露過面,就不能死了,你為何確定她還活著?”

江辭舟一笑:“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兩人各自問完答完,並肩在榻上默坐了一會兒,夜深了,不是不想睡,但兩人都是好潔凈的人,看著這一屋子淩亂,實在沒法就這麽睡過去。

江辭舟沉默須臾,起身道:“你今夜先這麽將就吧,明早讓駐雲和留芳進來收拾。”

說著,就朝屋外走去。

青唯問:“你去哪兒?”

“書房。”江辭舟道,“此前新婚,朝廷給我的休沐只有七日,如今已是多耽擱了數日,我得寫個請罪帖,明天一早呈去禦案。”

青唯“嗯”了一聲,“那你去吧。”

江辭舟掩上門,朝回廊走去,直至繞過東跨院,步子越來越快,見朝天迎上來,立刻道:“把鬥篷與夜行衣給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