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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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樊州回到京城,要走大半日,到了城門口,已近申時了。

小昭王在京郊出現,左驍衛早派了人回宮稟報,城門口有禦史官相迎,見了謝容與,疾步趕上來:“午前聽聞殿下辦完差,今日回京,官家高興得很,命下官早早來迎,可算把殿下盼回來了。”

他們這話說得很漂亮,既沒提謝容與扮作江辭舟的秘聞,也沒提玄鷹司出城的因果,只當是尋常辦差,把人迎回來就是。

“殿下有所不知,早上廷議上議了樁案子,與殿下的身邊人有關,雖然下官等已向官家稟明殿下回宮的喜訊,但中書那頭還是堅持請——”禦史官的目光移向青唯,竟是不知稱呼什麽才好,說是王妃吧,可一介工匠之女,哪能做昭王妃呢?這二人明擺著是假夫妻,“請姑娘入刑部受……”

“她哪裏都不去。”不等他說完,謝容與打斷道,“她回江府。”

“刑部與中書有任何疑慮,讓他們來昭允殿尋本王。”

言罷,他看向青唯:“你先回家,最遲明日,我讓人把你妹妹從刑部放出來。”

青唯也看著他,她的眼眸非常清澈,目光裏透露著一絲不肯躲在任何人身後的倔強。

但她最終什麽都沒說,點了點頭。

謝容與笑了一下,她這副樣子,就像多年前,他在山間初見的那個小姑娘。

她怎麽一直都不變。不像他。

他道:“回吧。我把朝天留給你。”

言罷,他沒再多說什麽,徑自走向停歇在城門口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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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容與坐上馬車,德榮早已等在車室內,身邊還有昭允殿的姑姑阿岑與吳醫官。

馬車粼粼起行,謝容與靠上車壁,緩緩閉上眼,一口一口地吸氣吐氣。

漸漸地,他的呼吸一次比一次急促,明明是寒冬,豆大的汗液不斷地從他的額角滑落。

舊傷易解,深影難消,五年歲月,足以將深淵拓成天塹,這是時隔經年,他第一回摘下面具,以謝容與的身份立在白日青天裏,說是要釋懷,可是哪這麽容易釋懷。

德榮擰幹帕子,為他揩去額角的汗,輕聲喚:“殿下?”

半晌,謝容與才“嗯”了一聲。

吳醫官松了一口氣,忍不住責備道:“殿下也太心急了,便是想要摘面具,何必挑在這樣的時候。眼下宮中一團亂,殿下還把案子獨自抗下,只怕回了宮,幾日都沒得歇,對殿下的病情百害而無一利。”

謝容與閉著眼,啞聲回道:“我是心急了些,但那時……”他頓了頓,沒說下去,反是道,“左右我知道,我是病在心裏。”

“哪怕病在心裏,病了五年想要根治也是難上加難!”吳醫官輕斥道,見他額稍與手背已是細汗淋漓,默了默,自藥箱裏取出半碗藥,“殿下把這藥吃了,好歹能安神。”

極苦的藥味撲鼻而來,謝容與微微張開眼,看了藥湯一眼,半晌,擡手擋開了,“不了,我得自己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