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第2/3頁)

青唯話未說完,驀地息了聲。

她在……說什麽?

她謊言裏的那個夫家,明明是她臆想出來的,東安富戶謝家,怎麽說著說著,竟變成京城謝氏容與了?

謝容與的神情仍是淡淡的:“我回宮不久,兵部的佘大人的確進宮來見過我,委婉與我和母親提過他家千金悔婚未嫁之事,但是我,回絕了。”

“這事縱然我自認為做得沒什麽差池,但是,”他的聲音忽地非常溫柔,“娘子,為夫錯了。”

青唯只覺得頭皮一下子要炸開。

他又在說什麽?

明明在解釋她編排的謊話,扯到他們兩個人之間做什麽?

再說他們本來就是假夫妻,他與她認錯又是要做什麽?

青唯張了幾次口,只覺得再說下去只會越理越亂,她這個人就是這樣,說不過就動手,不想動手直接走人。

她盯了謝容與一會兒,驀地翻身下榻,折身就去推隔間的窗。

謝容與跟上去,把窗掩上:“你做什麽?”

“我不想住在這兒了,我要出去住。”

謝容與手牢牢把住窗閂:“出去?你去哪兒住?”

“天為被,地為席,我隨便找棵樹,憑那伍聰還能發現我不成?”

謝容與不由失笑:“我是慢待你了還是哪裏得罪你了,好端端的客棧不睡,你要去睡樹上?”

他一頓,收了笑意,語氣也緩下來:“你在介意什麽?”

青唯原就是個有什麽說什麽的人,他既這麽問了,她便也不遮掩,徑自道:“你我本就是假夫妻,原就不該這麽毫不顧忌地住在一起。成親的時候,我用的是崔氏女的身份,你用的是江家少爺的身份,任誰都沒有當真,眼下你我做回自己,自不能以夫妻之名相處。”

謝容與聽了這話,頓了頓,剛要開口,只聽青唯又道,“再說了,你我天差地別的兩個人,若一直以來我只是我,你只是你,想要見上一面都難,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結為夫妻的。連你的姓名我都是從別人口中的得知的,不是嗎?”

這話一出,謝容與稍愣了一下。

青唯心中慌極了,她知道朝天就守在樓梯口,說完這番話,立刻高聲道:“朝天。”

朝天的確盡職盡責地守在樓梯口,但兩日前,主子叮囑過他,從今以後,無喚不得進屋,眼下主子沒喚,少夫人喚了,主子最在意少夫人,他眨眼就進屋了。

“屬下在。”

青唯問:“這客棧還有屋子嗎?我要換一間住。”

不等朝天開口,謝容與立刻道:“不行,你住另一間,我不放心。”

“那怎麽住?”青唯道,她四下望去,心道是左右這床榻夠寬,徑自走向朝天,“把你的刀給我,我把這床榻劈成兩半好了。”

朝天一呆,驀地退後一步,他心思急轉,目光落在右側本來擱著臥榻,少夫人來了以後,被改作浴房的隔間。

劈什麽床呢?劈開了還能合在一起,就算不合,中間一條縫,兩人能相隔多遠?翻個身就到了。還廢刀。

“不如屬下把浴桶擡出去,把床鋪了,收拾收拾,少夫人和公子分開對面隔間住吧。”

德榮說過的,出門在外,想想公子最關心什麽。

公子最關心少夫人,少夫人的意願,必然就是公子的意願。

朝天說做就做,不到一刻就把浴桶擡出屋,連床榻也鋪好了,隨後退出屋,深藏功與名。

青唯默了一瞬,起身就要去對面隔間,謝容與拉住她,“你留在這裏。”

那隔間擱過浴桶,濕氣一時半會兒散不去,睡了不好。

他說著,收拾好擱在床前案幾上的信函,拿去對面隔間了。

兩邊隔間離得其實不遠,只一間正屋的距離,隔間沒有門,只垂著透光的竹簾。

今日本來歇得早,鬧了這麽小半宿,已經有些晚了。青唯上了榻,拉過被衾,剛閉上眼,就聽到謝容與過來的腳步聲,聽他喚了聲:“小野。”

她沒睜眼。

他就立在床前看著她。

她倒是好養,只這幾日,氣色就比剛重逢時好多了。

他想起她適才說的話。

“你我本就是天差地別的兩個人。”

“如果我只是我,你只是你,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結為夫妻的。”

“連你的姓名我都是從別人口中的得知的,不是嗎?”

原來她在介意這個。

想想也是,如果洗襟台沒出事,他在深宮,她在江野,這一輩子能有一面之緣就不錯了。

而洗襟台出了事,他還是王,她卻成了重犯,彼此之間的距離愈遠,不啻相隔天塹,可偏偏,一場陰差陽錯,讓他們成了假夫妻。

他自己倒罷了。

她輾轉飄零,伶仃奔走,又身負冤名,如何能不介意呢?

且這些心結,大概不是一夕間能抹平的,總得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