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2/2頁)

謝容與握住她的胳膊,想把她撈回來,奈何青唯眼下真是敏感得很,手肘被縛住,立刻回身一式擒拿,單腿側壓在他的膝頭,“你是不是又想占我便宜?”

謝容與簡直無可奈何,“溫小野,你且看看你眼下的架勢,誰能占得了你的便宜?”

青唯愣了愣,這才意識到自己以人為鎖,將他困在床頭一隅,整個人幾乎是貼著他的。

還不等她撤開,謝容與擡眼看她:“把衣裳穿好。”

她出門在外輕裝簡行,身上的中衣還是他日前借她的,她洗過一回沒還,穿著十分寬大。青唯的目光循著他方才的視線下移,襟前的內扣不知何時開了,露出鎖骨與一小片……

青唯的腦子嗡鳴一聲,手忙腳亂地下了床連退數步,系了三次才把內扣系好。

床榻有些淩亂,謝容與起身把被衾整好,“過來睡。”

然而話音落,那邊卻沒有回應。

謝容與回過頭,只見青唯無措地立在屋中,目色有點茫然,有點復雜,大概是沒想明白今夜是怎麽回事。

她小時候野天野地慣了,刹那間天塌地陷,獨來獨往了數年,為求自保一直與人疏離,有些事想不明白倒也正常。

再者,她這五年獨行,痛失生父淪為重犯,何嘗不曾有心結?她自己都說了,若非一場陰差陽錯,他們天差地別,連相遇都難。

溫小野在一些方面極其執拗,不是但憑他一兩句話,一兩個承諾,她就能心結紓解,將自己交付於人的。她得讓自己真正甘願。

謝容與心道罷了,他願意再等等他的小野姑娘。

他溫聲道:“過來睡,不輕薄你了。”

青唯看他一眼,還是沒吭聲。

她這會兒已經有些緩過來了,目光落在一旁的木桌,桌上的藥碗沒收,德榮說了,他宿疾未愈時有反復,也不知這麽鬧了一陣,對他的身子有沒有影響。她剛才是不是有點無理取鬧了,他說得很是,她是誰,誰能輕薄得了她呢?

她磨蹭了一會兒,垂首回到榻上,掀開被衾進去,乖順得像一只被順好了毛的小狼。

謝容與落了簾,在她身側躺下,在黑暗裏喚她:“小野。”

她有時候真是伶俐極了,聽了這聲喚,便聽明白了其中的千言萬語,她睜目望著帳頂:“我得自己好好想一想。”

她覺得她能想明白的。

謝容與於是應道:“好。”

過了一會兒,她轉過身來,借著從窗外流進來的月色望著他:“你還能睡幾個時辰?”

“明日不必早起,還能睡一個來時辰。”

一個來時辰,那就是卯正要起了。

這還不叫早起?

他為了上溪的案子連日操勞,昨天就在書齋小憩了一刻,今日竟然又不能睡足。

青唯這一路行來,為了一條線索從來都是不辭辛勞不畏艱難,這還是頭一回,她竟恨上了這案子的繁瑣難查。

可惜她一向只擅長搜找證據追捕證人,審案並不是她擅長的,她問:“眼下有我能幫上忙的嗎?”她想了想,又道,“那個李氏,就是孫誼年的夫人,昨天我尋到她,本來想從她嘴裏套出點線索的,但她犟得很,什麽都不肯說。”

“可能是孫誼年生前跟她打過招呼,她只要什麽都不說,至少能保一雙兒女不受牽連,今日章祿之審她,也是什麽都沒審出來。”謝容與道,“所幸眼下審出的線索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抽絲剝繭,一定能尋出真正賣名額的人。”

上溪最後留下的疑團太多了,登洗襟台的名額從誰人手中流出,孫誼年被誰人所殺,孫誼年與秦景山關系究竟如何,如果不好,他們又為何會協力保蔣萬謙離開?

千頭萬緒理下來,審問了足有百人,不過短短五日,線索竟整理好了。

謝容與道:“眼下只需等京裏的一封密函,我們手裏能找到的線索差不多就齊了。”

青唯問:“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嗎?”

謝容與垂眼看她,笑了笑:“明早玄鷹司要把蔣萬謙、余氏、李氏幾人一齊重審一遍,到時你也來?”

青唯連忙點頭:“好。”

她抿了抿唇,思量半晌,還是解釋道:“那個……我這一路,就備了一身換洗的衣裳,今天下雨,衣裳洗了沒幹,你……你上回不是借了我一身中衣麽,我就穿你的了。”她說著,很快道,“我明早洗了就還你。”

“沒什麽,穿著吧。”謝容與笑意清淺,“再說這是中衣,你不穿我的,還能穿誰的?”

青唯一愣。

什麽叫不穿他的,還能穿誰的?

她就不能穿自己的麽?

她正欲發作,擡眼望去,他已然合上眼,呼吸變沉了。

微蹙的眉心寫著疲倦,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一點點不滿就咽了回去,也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