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第2/3頁)

青唯問:“他什麽時候來的?還記得是什麽畫嗎?”

“是年九月。至於是什麽樣的畫,在下實在是記不清了。他買的畫都不貴,畫師也名不見經傳,叫‘漱石’。”鄭掌櫃指著賬簿上的“漱石”二字給青唯與謝容與看,“這位畫師應該只是拿過幾幅畫到順安閣寄賣,否則在下不會對他沒印象。閣下如果想知道通判大人生前買哪些畫,不如到他的故居去看看,那裏說不定還收著漱石畫師的畫作。”

青唯問:“掌櫃的能否把岑大人的買畫記錄抄一份給我們?”

“這個自然。”鄭掌櫃說著,吩咐夥計過來抄錄,抄完相送謝容與幾人去樓閣外,一邊說道,“待閣下確定通判大人喜歡什麽樣的畫作,盡可以與敝閣說,敝閣雇有不少畫師,擅長多種畫風,必能畫出岑大人生前所好。哦,是了,”鄭掌櫃說著一頓,給身旁夥計使了一個眼色,不待片刻,夥計便取來了一份請柬,“敝閣這個月末有詩畫會,到時會展出不少奇畫名畫,閣下若有興趣,盡管來看。”

德榮將請柬收了,“多謝掌櫃的。”

甭管順安閣布置得如何風雅,說到底還是做錢財生意,詩畫會說白了就是放出珍品價高者得,鄭掌櫃畢竟是買賣人,見了謝容與這樣的出塵風華,只當是遇到了金主,生怕他不來詩畫會,殷切地將他送出樓外,熱忱道:“幾位既是從中州遠道而來,不如去嘗一嘗陵川特色,錦東裏那一帶的食館名頭是響,多少有點唬人,味道其實一般,在下知道一家,去留章街不遠,叫‘月上食’,順著前面街口出去,穿兩個巷子就到。這家的菜肴樣樣好,尤其是芋子燒,做得尤其正宗。”

青唯一愣:“芋子燒?”

“正是呢,這道菜其實源於陵川山匪。早年陵川窮,山匪沒肉吃,便把芋頭拿烈火一烤,灑上鹽,權當魚肉吃,火候由難把控,能做正宗的不多,‘月上食’這家做得最好,再佐上一壺燒刀子,人間美味。”

一方一俗,匪多了不是好事,但久而久之,也成了新俗。

青唯記得當年在辰陽,嶽魚七也常烤了芋子來吃,配的就是燒刀子。他說他小時候沒吃的,在陵川山間扒樹皮,後來被嶽翀撿回去,塞給他一個烈火烤出來的芋子,他覺得天人吃的珍饈也不外如是了。

青唯很想去月上食,再嘗一嘗芋子燒的滋味,但她知道謝容與辦事一刻不拖,他今日既是為了查岑雪明而來,得了岑雪明的買畫記錄,眼下自該趕去衙門。

外間暮色繚繞,白日的熱浪被這暮色澆退,四下起了風,有些涼。

德榮套了馬車過來,到了近前,從車室裏取了兩身遮風的鬥篷,遞給謝容與,問,“公子,眼下去衙門麽?”

謝容與接過鬥篷,看青唯一眼,正要開口,忽見青唯眉心微微一蹙。

她似覺察到什麽,驀地回頭看去。

正值掌燈時分,長街中的鋪面上燈的上燈,招呼客人的招呼客人,往來行人不算多,一眼就能望到頭,什麽異樣都沒有。

可是她適才明明覺察到不對勁。

似乎那一瞬之間,有什麽人正盯著她。

謝容與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也是什麽都沒瞧見,但他知道小野的感官一向靈敏,吩咐道:“朝天,你過去看看。”

朝天應了一聲,提著新刀就要長街的另一頭去,青唯攔住他,“算了,你的傷剛好,可能是我瞧錯了。”

她感官敏銳,目力也好,只要被她覺察,幾乎沒有人能逃脫她的視野,她反應都這麽快了,可街巷中一點異樣都沒有,可能是風起時的錯覺吧。

青唯說著就要上馬車,“去衙門吧。”

謝容與卻拉住她,她身上青裳單薄,他將手裏的鬥篷兜開,罩在她的肩頭,溫聲問:“去衙門麽?”

青唯問:“不去麽?”

謝容與幫她系鬥篷的系帶,“小野姑娘不是想去月上食吃芋子燒麽?”

青唯一愣:“你怎麽知道?”

謝容與淡淡笑了笑,卻反問:“是啊,我是怎麽知道的。”

溫小野有時候實在好猜。

芋子燒是要佐燒刀子的。

去年她剛嫁給他,身上永遠揣著一囊燒刀子。她那時與人疏離,一心只想找嶽魚七,她自己又不嗜酒,這一囊燒刀子是孝敬誰的,不用想都知道。

青唯有點惱,她都把這個念頭壓下去了,他不提也就罷了,他這麽一提,她就更想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問:“可以嗎?”

謝容與看她一眼,“你說呢?”

但凡她有要求,他什麽時候不答應了。

月上食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

謝容與朝她伸出手,“乘馬車過去,還是一起走著去?”

夜色正好,華燈初上,風是大了點,但是穿著鬥篷呢,一點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