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第2/2頁)

跟在曲茂身邊的巡衛道:“稟殿下,侯爺大壽將近,曲校尉想買副字畫孝敬侯爺,今早在留章街撞上尹姑娘,想著她是當地人,便請她指路,隨後便遇上了小章大人。”

謝容與聽了這話,面上沒什麽情緒,吩咐人將尹婉送回莊上,爾後問章庭:“章侍郎要的呈文,可有什麽規制?”

章庭不跟曲茂吵了,回謝容與的話,“沒什麽規制,只需把上溪當日暴亂的情形敘述闡明即可,權當一份證詞。”他又解釋,“下官知道呈文非是必要,只是遞交禦前的劄子關系到上溪後續官職的任免、人事的去留,不能有絲毫馬虎,所以下官想做得盡善盡美。”

謝容與頷首,他細致謹慎,這是好事。

謝容與於是道:“祁銘,你去喚章祿之,讓他跟停嵐一起去衙署,上溪暴亂當日,他也在衙門。”

曲茂抹不開臉,吵了這麽久,還是要去衙門,他不是敗陣了麽,但他知道謝容與在幫自己,不好逆著他,“章祿之一個粗人,跟我合在一起,三天湊不出一個字來。”

張遠岫道:“既有玄鷹司和曲校尉相互佐證,口訴事由即可,呈文可由衙門的錄事來寫,余後二位只需署名即可。”

曲茂看張遠岫一眼,“果真?”

張遠岫溫聲道:“蘭若也是想把差事辦好,章程如此,還望五公子多體諒,到時呈文寫好,五公子若不放心,忘塵可幫忙再過一遍。”

張遠岫這話說完,曲茂心裏頭的憋悶散了大半,他還不忘譏諷章庭,“但凡你有忘塵公子一半知禮,那呈文你曲爺爺早八百年寫好了。”

章庭根本懶得理他,與謝容與辭行,掉頭就走,曲茂等來章祿之,也一並打馬而去,張遠岫看著他們的背影,與謝容與道,“殿下,那下官也告辭了,殿下來日若需鑒畫,著人知會忘塵一聲即可,不必再遞帖子。”

謝容與頷首:“有勞張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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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泉早命家仆驅著馬車等在街口,見張遠岫過來,撩了車簾將他請入車室,奉上清茶。

暮色四合,馬車在闊街上不疾不徐地行了一段,繞進一處僻靜巷子。

白泉這才開口問:“公子在莊上見到溫姑娘了?”

張遠岫聽了這話,先沒答,他撩開車簾朝外看去,霞色被巷邊高墻遮去大半,他極薄的眼瞼幾乎不勝暮光,眼底霧氣繚繞。

許久,他才“嗯”一聲,“見到了。”

白泉是自小跟在張遠岫身邊的書童,仆隨主,說起話來也溫煦如風,“見到了便好,確定溫姑娘跟著小昭王,公子也不必為尋她而費心。”

青唯是張遠岫親自送離京城的。

及至今年開春,張遠岫任禦史一職,赴中州辦案,青唯也剛好漂泊至中州。她數月流浪,途中想明白徐述白之死有異,想改道去陵川查一查徐途,無奈彼時朝廷擬定重建洗襟台,出入陵川查得極嚴。

青唯想到離開上京時,張遠岫曾交給她一份名錄,皆是她可求助之人,上頭就有中州衙署一名辦事大員。

青唯依著張遠岫教她的法子,給辦事大員留了信,沒成想當晚來見她的不是辦事大員,張遠岫竟親自來了。

闊別三月,冬去春來,張遠岫也沒想到會這樣與她再見。

她看上去很不好,奔波輾轉路途辛勞,以至於早該養好的傷遲遲不曾痊愈,張遠岫於是想,似乎他每回見到她,她總這樣狼狽,易碎而堅定,倉惶又匆匆。但她絲毫沒提及自己的傷勢,只請他幫忙,助她去陵川。

張遠岫道:“舉手之勞罷了,溫姑娘暫候兩日,待在下為姑娘備好文牒,派馬車親自送姑娘一程。姑娘可還有別的所需?”

青唯想了許久,只說:“我想在客舍好好睡一夜。”

奔波千裏枕戈待旦,她已許久不曾好生歇過,遑論夜裏入夢,夢中總是不斷地回到江府,驚醒時分發現自己已流落荒郊,不得不睜眼天明。

青唯說這話的語氣分明很平淡。

可張遠岫竟聽明白了其中寂寥,心間不知怎麽生出一絲空茫,頷首道:“好,在下為姑娘安排。”

可惜待隔日清早,張遠岫尋去客舍,舍間早已人去樓空。

他為她備好的行囊被她寄放在櫃上,錢財分文未取,只拿走了那張文牒。

他又尋去房中,除了一張留著“多謝”二字的字條,房中收拾得一塵不染,連被褥也整整齊齊,就像她從未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