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第4/4頁)

四景圖現世前,常有人指責東齋畫作只講究寫意用墨,卻忽略走筆技法,直到四景圖問世,影中埋線,光中藏筆,質疑聲才徹底消弭。

謝容與道:“呂東齋於丹青是天材,但四景圖的問世證明了一點。”

“什麽?”

“哪怕是天材,想要成為真正的大家,也沒有捷徑可走,唯有苦練功法,得其要領,才能突破要領。故而繼他之後的畫師,一改前人浮躁之風,及至本朝,多是功底凝練的踏實之作。”

謝容與的目光重新落在台子上展出的畫上。

這副無名氏畫的四景圖讓他想起漱石,只是隔得遠,實在無法確定。

鄭掌櫃讓夥計把新四景圖收起來,說道:“諸位看過畫,想必對四景圖有所了解,本閣雖無法尋到東齋先生的真跡,但能得其畫風者,萬中無一,這副畫的價值諸位當知,三百兩起,諸位請出價吧。”

“三百兩!”

當即有人舉牌。

“三百五十兩。”

“四百兩。”

“五百兩!”

出價聲此起彼伏,不過片刻,這副無名氏所畫的四景圖已叫到了八百兩。

“無香閣,八百兩,還有沒有更高的?”

謝容與看德榮一眼,德榮會意,頭一次舉了牌。

“臥雨閣,一千兩!”

這話出,滿場嘩然,到底是一副仿作,畫師也濟濟無名,賣到一千兩,實在是有些高了。

誰知嘩然聲未歇,居然又有人出了價,夥計高呼,“聽濤閣,一千五百兩。”

德榮回過看謝容與一眼,見他沒什麽表情,再次舉牌。

“臥雨閣,一千八百兩。”

“聽濤閣,兩千兩!”

“臥雨,兩千三百兩。”

“聽濤,兩千五百兩!”

這時,在各雅閣觀畫的眾人已不是嘩然了,間或傳來詫異不已的唏噓,甚至有人直言不諱,“到底是一副仿作,再好也不值這個價!”

謝容與也蹙了眉,他買畫是為了查案,所以不惜重金,但尋常愛畫人肯出高價買畫,多少都是沖著畫師的名頭去的,這副四景圖的畫師乃無名氏,什麽人竟這麽跟他搶?

德榮看了眼謝容與的神色,問,“公子,我們還出價嗎?”

謝容與淡淡道:“出,試試他的底線。”

不待片刻,鄭掌櫃見臥雨閣又舉了牌,“臥雨,兩千七百兩。”

聽濤緊跟不止,“聽濤,三千兩!”

“臥雨,三千一百兩。”

“聽濤,三千五百兩。”

“臥雨,三千六百兩。”

內樓中一片靜謐,眾人屏住呼吸,只待看這副名不見經傳的新四景圖會賣到何等高價,然而這時,聽濤那邊卻靜了下來。

鄭掌櫃只當是聽濤放棄了,正欲敲定買家,這時,卻見聽濤又舉了牌。

“聽濤,五……千兩!”

德榮再次回頭請示:“公子?”

謝容與不疾不徐道:“不舉了,查查這個買畫的人。”

想看畫多的是法子,這個出高價買畫的人,才是著實有意思。

有了四景圖明珠在前,余後的畫作多少有些索然無味。鄭掌櫃也知道這一點,四景圖壓軸後,只放出了幾幅風格別致的丹青,很快散了詩畫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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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時薄暝初至,到了散場時分,夜色已深。

謝容與從內樓出來,並不走,分了衛玦幾人去順安閣的後門、側門守著,帶青唯坐在外樓二層的雅閣裏,盯著從內樓出來的人。

不多時,祁銘竟在一眾人中辨出一個熟悉的藍袍身影,不由訝然道:“虞侯?”

不待謝容與吩咐,他很快下樓,對曲茂行了個禮,“曲校尉怎會在此?”又說,“虞侯正在樓上閣間吃茶。”

曲茂一臉郁色地到了隔間,四仰八叉地攤在圈椅上,吞了口茶,“你怎麽在這?剛才這樓裏有詩畫會,你去了嗎?”

謝容與道:“來遲了,沒去。”

曲茂伸手往桌上一拍,破口大罵,“剛才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羔子,窮得只剩下銀子了,拼命跟我搶畫。一副名不見經傳的無名氏畫作,他給我擡到五千兩!五千兩!我曲散財是吃素的麽?”曲茂大手一揮,咬牙切齒,“跟我比敗家?曲爺爺今天就讓你知道散財居士這個名號是不是白來的!”

謝容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