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第2/3頁)

謝容與不動聲色,吩咐趕過來的德榮:“去給停嵐沏盞解暑的銀針。”

曲茂大手一揮,涼涼道:“不必了,我可吃不起小昭王殿下的茶。”

謝容與言辭溫和,“怎麽,是誰招你不痛快了?”

曲茂心道自然是你。

但他不回答,甚至還賣起關子,圓眼在青唯身上一掃,一副“我早就看穿了但是我就不說”的樣子,淡淡道:“這位生面孔,從前貌似見過啊。”

謝容與看著他,沒吭聲。

曲茂隨即又四下張望,“你這書齋也太素凈了,實在襯不起你王爺的身份,照我說,怎麽都該掛上幾幅名畫才是啊。”

他說著,稍一擡手,把書齋外候著的尤紹招進來,隨後命他把手裏捧著的幾幅卷軸通通放在桌上,很是從容地道:“要不我這幾幅送你吧,看你怪喜歡的。”

桌上的畫軸謝容與太熟悉了,儼然就是尹婉所作的《山雨四景圖》,日前他從嶽魚七處尋回底畫,已經連著覆畫一並給曲茂送回去了。

屋中氣氛頗有些詭異,尤紹無聲退了出去。

曲茂滿以為自己這一番表現端的是從容大氣,見謝容與不吭聲,不禁有點耐不住性子,催促道:“快說啊,你收是不收?”

謝容與看著他,沒答這話,淡淡只道:“小野,還不與停嵐見過。”

一旁的青唯應聲,揭開紗帷,“曲公子,久違了。”

曲茂怔了怔,沒成想謝容與這麽快就和自己攤牌了,剛要開口,謝容與卻攔住他,溫聲說道:“我的確是在上溪找到她的,不告訴你是因為小野畢竟是欽犯的身份,左驍衛一直在追捕她,我知道你脾氣,你若知道她在,一定會幫我保她,保她就要和左驍衛起沖突,如果巡檢司與左驍衛生了嫌隙,事後縣衙暴亂未能及時鎮壓,你豈非還要背上一個包庇瀆職的罪名?所以我想了想,還是盡力不給巡檢司添麻煩。”

曲茂今日氣沖沖前來,哪裏是為了什麽盜畫呢?就是覺得清執沒拿他當知己,這些大事沒提前告他一聲。眼下聽了他的解釋,氣焰頓時消了一大截。

德榮適時進來,為曲茂沏上銀針,“五爺,您消消火,我家公子也是為您著想。”

朝天也跟著德榮進屋,將手裏的畫匣擱在桌上。畫匣打開,裏頭赫然是《四景圖》的四副覆畫。

謝容與接著解釋:“至於取畫一事,我其實沒想瞞你,只是《四景圖》曲侯收的隱秘,我若相借他未必會肯,而我有事急需用畫,不得不出此下策,原想著用完立刻歸還,沒想到你卻先一步聽到風聲,這樣,這四副覆畫我先還你,余下的底畫等我用完了,即刻歸還。”

曲茂看著謝容與,見他言辭坦然,絲毫不掩飾自己盜畫之過,且畫雖然是從中州那邊盜的,還卻還在了他這邊,足見他對自己的信賴。

這能叫盜畫嗎?這就是借上一借罷了。

曲茂的氣霎時全消了,負手來回疾走兩步,“你早說啊!你若喜歡這畫,有什麽是我不能給你取來的?要不是梯子不夠長,天上的星星曲爺爺都能給你摘下來!”他的目光落在《四景圖》的畫匣子上,登時往回一推,“這畫你拿著,什麽借不借還不還的?你這不辱我麽!這畫就當我這個做兄長的送給弟妹你了,弟妹你拿好了,我爹那邊要有什麽,我全扛了!”

青唯:“……多謝。”

曲茂又數落起謝容與,“你也真是,弟妹身手再好,這畫讓幾個玄鷹衛去偷不成?再不濟,你來找我,我這兒給你派幾個梁上功夫好的,我家的私宅我熟啊,我還能畫個圖給你!你讓弟妹去算怎麽回事呢?你方才說弟妹畢竟是欽犯的身份,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麽欽犯,在我這裏一概不認,你說那台子塌了,弟妹才是一個半大的姑娘,那能怪到她身上嗎?照我看,朝廷建這台子純屬多此一舉,六年前不該建,眼下也不該重建,幾千駐軍跟樁子似在這大熱天裏輪班杵著,那是人過的日子嗎?要不是曲爺爺眼下還能在官邸混吃混喝,眼下怕是已經曬死在那工地上了,你說是不是?”

謝容與:“……是。”

曲茂說完這一通話,深覺自己大義凜然,他身心暢快地往椅子裏一座,端起銀針來猛吃幾口,“對了,你說你急事才讓弟妹取畫的,究竟什麽事兒啊。”

謝容與看著曲茂。

停嵐心思單純,可今日促使他來鬧這一通的人可一點不簡單。

定然是曲不惟那邊有人覺察到了盜畫一事,特地慫恿曲茂來試探的。

不過這也正中他的下懷,他們既然派人過來攪合,他自也可以攪合回去,曲不惟是局內人,手上定然有他不知道的線索,再攪合一通,對方陣腳一亂,謎底自現。

謝容與淡淡道:“洗襟台當年有一個登台士子,叫作沈瀾,是一名舉人。他家祖上是做字畫買賣的,與中州謝氏有些淵源,曲侯手裏的這副《四景圖》,最初就在沈家。這個沈瀾早年有一個女兒,後來送人了。五年前洗襟台塌,沈瀾死在洗襟台下,《四景圖》不知怎麽流傳到了曲侯手裏。名畫易主,這其實沒什麽,只是近來沈瀾之女找到謝氏,稱是希望能看一看《四景圖》,畢竟那是她父親唯一留在世上的東西,我沒法子,才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