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第2/2頁)

封原閉了閉眼。

衛玦一來,小昭王手上就有了兩百玄鷹衛,雖然他的人馬多出玄鷹司一倍有余,可是鬧到兵戎相見的一步,於他而言終究是不利的。

封原不信小昭王得了案宗,什麽都沒看出來,他們肯定動了,只是小昭王身邊有高人,行蹤隱秘,瞞著他罷了。

封原負手,焦急地在帳中來回踱步,“不過一個死了三年的人的遺物罷了,這礦上的人都是鋸嘴葫蘆變的精怪嗎,真是奇了怪了,怎麽問都問不出來!”

參將猶豫了一下,道:“將軍,屬下有一計。”

“快說。”

“也不是什麽好計策,眼下礦上不是關著這麽多流放犯麽,不如……”他湊到封原耳邊低語了幾句,隨後擡起手,在脖頸間一劃。

“不行!”封原立刻道:“朝廷早就頒發過禁令,流放犯也是人,額外施加酷刑,乃至濫殺流放犯者,以殺人罪同罪論處,尤其我乃朝廷武官罪加一等,小昭王還杵著那兒呢,在他眼皮底下動刀子,他不可能放過我!”

“將軍您真是糊塗啊!眼下都什麽時候,哪能計較這許多?再說也不是真的殺,只是扣押起來嚴刑逼問罷了,實在問不出,再動刀子不遲,您也說了,流放犯也是人,是人就知道怕,後面的囚犯看到前面的死了,總有一個說的吧。朝廷的禁令再嚴,這些人也是罪犯,後頭官府追究起死因,只要咱們手腳幹凈,隨便一個累死病死野火燒死,好填補得很。”

“那礦監軍呢?那些監軍也不是吃素的,你沒瞧見每回我們提審囚犯,那都監一副警覺的樣子,生怕我們把他的囚犯給吃了!流放犯如果沒了,他立刻就能發現,眨眼功夫就能跟玄鷹司揭發我們,哪能等到我們後頭填補?”

參將知道封原這樣思前慮後,不是因為他性情有多仁慈,只是擔心後果罷了,他深思了片刻,說道:“如果將軍只是不想被礦監軍發現,屬下倒是有一個法子拖住監軍。”

他頓了頓,吐出三個字,“曲五爺。”

“曲停嵐?”

“曲五爺不是一到礦上就喊熱麽,說想去山上找涼快的地方,等明早曲五爺起了,將軍不如托那都監帶五爺上山,屬下知道礦監軍在山上鑿了不少巖洞,用來擱放礦上的石料和油罐,到時候就讓那都監帶曲五爺一個一個去瞧,憑五爺的挑剔,耽擱一日都是短的,那都監在礦上說話一言九鼎,只要他不在,憑將軍的神通,不管這些流放犯發生了什麽,還怕不是‘幹幹凈凈’的?”

“將軍,”參將再度道,“只要能把眼下這一關挨過去,隨那小昭王後面怎麽追究,再和他周旋就是,難道殺幾個流放犯,能比洗襟台那案子的後果更嚴重?”

封原聽了這話,負在身後的手一下握緊成拳,“好!就這麽辦!”

他看了一眼帳外的天色,已近暮裏了,“不過支開都監至關重要,這事交給別人我不放心,這樣,你親自去,眼下就到曲停嵐帳子外守著,他什麽時候起,什麽時候上山,切記讓他歇好了,否則這廢物少爺腿不肯邁一步。”

他來回疾走兩步,又叮囑,“最好把章蘭若也捎上,拖得愈久愈好!”

-

直至夜裏,礦上各處都熄了燈,除了塔樓外還有隱隱營火,監軍衙、營帳、囚牢,俱是黑漆漆一片,似乎玄鷹司與封原兵馬經過兩日的無聲對峙,終於疲憊了,礦上除了呼嘯的風,再難聽到別的聲音。

然而順著這風聲往山外而去,一直吹拂到脂溪鎮下,卻見一列兵馬疾馳而過。

山中月色亮得驚人,從鎮子邊的山腰往下看,不難辨出這一行官兵衣擺上的雄鷹暗紋。

“公子,是玄鷹衛。”

鎮邊的山腰上,白泉看清來者,輕聲向張遠岫說道。

“玄鷹衛也到了啊。”張遠岫眉宇間的顏色始終淡淡的,中和了月的清涼,似乎絲毫不受秋老虎的暑熱影響。

“衛大人辦事向來疾如風快如電,這回與小昭王先後腳上路,眼下才帶兵趕到,倒是有些慢了。”

“慢?”張遠岫眉梢微微一挑,“衛玦在來脂溪前,途中繞去了柏楊山,眼下就到脂溪,豈止疾如風?”

白泉聽了這話,詫異道:“衛大人去柏楊山做什麽?”

柏楊山中正在重建洗襟台,那裏除了工匠與駐守的官兵,什麽都沒有。

是了,駐守的官兵!

“公子的意思是……”

張遠岫看向遠山的輪廓,夜色中,起伏的山勢隱約綿延,“既然牛鬼蛇神都到齊了,我們也進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