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第2/2頁)

謝容與道:“夫人言重了,我本有對不住他的地方,也知道依他的脾氣,我眼下不該登門,只是……”

他本想說曲不惟眼下寧死不肯招出章鶴書,恐怕是有把柄落在了章鶴書手中,而當時在陵川,能被章鶴書拿住把柄的只有曲茂。曲茂忽然出現在脂溪礦山這事本就有異,他擔心曲茂是著了章鶴書的道。

可是即便他把這些說出來,曲茂就肯見他麽?周氏說得不錯,曲茂是個糊塗又幹凈的人,一條道走到黑,一根筋直接從腦子搭往心上,他得自己想明白。

他能想明白的。

謝容與搖頭:“算了,沒什麽了。今日唐突登門,清執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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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侯府出來,還沒到午時。這幾日都有學生士子鬧事,馬車路過朱雀街一帶,被遊街的人群阻滯,幾乎不能前行,宮中雖往城中各處增派了禁衛,因為趙疏沒有明令禁止,禁衛只能勉力維持秩序。禁衛長見江家的馬車被阻在了巷口,上前驗看,車簾一撩,裏頭坐著的竟是小昭王。禁衛長大怔,連忙吩咐隨行兵卒開道。兵卒在擁擠的街道分行列陣,兩旁的路人紛紛避讓,一個穿粗布衣的中年男子躲避不及,撞在一旁的一個學生身上,學生正是義憤填膺,斥道:“做什麽推攘?”

粗衣男子連忙拱手賠罪:“對不住對不住。”

學生看他一眼,他的火氣原不是沖他,聽他賠罪,擺擺手也就算了。

粗衣男子打完揖,逆著人群往另一側的巷子走,巷子裏停著一輛沒有掛牌的馬車,馬車裏坐著一個方臉長眉的中年人,正是章鶴書手下的辦事大員顏盂。

章鶴書雖被停職,他在朝多年,在衙門豈能沒有耳目。

顏盂今早本欲去見章鶴書,章府和侯府離得近,路上不慎撞見江家的馬車,知道裏頭的人是小昭王,只能在一旁暗巷中避上一時——眼下這個風尖浪口,萬事都得小心——等到小昭王離開了,才匆匆趕到章府,被老管家請入正廳。

章鶴書正坐在廳中慢條斯理地吃茶,一見他便笑道:“來得正好,我近日得了些上好的翠螺,正愁無人品茗,老袁,快給宗朔沏上一盞。”

顏盂看他這副閑適的模樣,忍不住回身關上門,急道:“我的章大人,您眼下怎麽還有心情品茶?您知不知道單這幾日,大理寺已提審了曲不惟三次!今天一早,小昭王又去了侯府,那曲不惟縱然是個血性漢子,被您拿住了把柄,寧死不肯招出您,那張調兵令,到底是經我們手腳做的,您難道就不怕被小昭王查出端倪?再說脂溪礦山這事,您不覺得奇怪嗎?岑雪明知道那些名額是從我們手裏流出的,他手上必然有我們的罪證,可他留下的證物,為什麽跟我們半點關系都沒有?您就不懷疑小昭王私底下藏了證據,等到關鍵時候才拿出來指證我們嗎?”

曲不惟為什麽不招出章鶴書?很簡單,脂溪礦山事發前,章鶴書讓人騙曲茂簽下了一張調兵令,兵令上言明封原麾下的近千兵馬,是曲茂幫忙跟樞密院請調的。眼下曲不惟落網,封原獲罪,那近千兵馬也成了叛軍,這一張調兵令只要交給朝廷,曲茂就是他們的同謀,侯府上下都要受牽連,再也洗不幹凈了。這張調兵令一式兩份,章鶴書在手裏留了個底,曲不惟入獄前,章鶴書把它拿給了曲不惟看,曲不惟自然知道招出章鶴書的後果是什麽。

章鶴書淡淡道:“調兵令一共兩份,封原手裏的那一份早就銷毀了,我手裏的這個底,只要震住封原就行了,做什麽會給小昭王瞧見?至於岑雪明留下的罪證裏為什麽沒有我們的?”

他用茶碗蓋撥著茶沫子,笑了笑,“還能為什麽?張忘塵幫我們把東西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