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穿越得了個牌坊(下)(第2/2頁)

“徐業,你此刻便押著這官媒娘子、姚宅的管家和喜嫁隊伍去曾府,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再替老夫向曾相公告個罪,就說本帥人老了,愛管個閑事,況且這姚家娘子的夫婿又是戰死在我秦鳳軍中的,本帥的軍功,可都是這些孩兒們拿血肉一寸寸掙來的,本帥豈能辜負了他們的家眷遺孀。教曾樞相知悉,本帥作主,今日這女娃子,不去他曾府拜堂了。”

“趙延,你護衛著姚娘子和她姨母,去她們想去的地方,若有人阻攔尋釁,就把本帥和徐業說的最後頭那句話,再原樣說一遍。”

“喏,屬下明白!”

姚娘子抗婚怒觸柱,章老帥仗義救孤女此刻,周遭圍觀的東京百姓,不少人甚至連之後幾日“瓦子”裏藝人們的說書題目都能腦補出來了。

真是一出感人肺腑、酣暢淋漓的活劇呐。

看完好戲不歡呼的群眾不是好市民,於是頃刻間,鼓掌聲,喝彩聲,“小娘子剛烈”、“章大帥公道”的贊譽聲,轟轟然從四面八方響起。

章捷的臉上終於現出長者的慈藹之色,他松了眉峰,向姚歡問道:“你願去何處,心理可有計較?”

姚歡虛弱地擡手,去摟姨母的脖頸。

姨母喜道:“天可憐見,今日總算遇到大恩公作主,你從此以後便可放放心心地與姨母過活了。”

姚歡心想,我還能去何處,甫一穿越來,撞個頭破血流不說,竟還抱上了個貞節牌坊!先撿個看上去對自己最有善意的人投奔唄。

章捷吩咐的護衛趙延,已去叫了一輛路過拉客的驢車,人群中又有幾個熱腸子的婦人,相幫著姨母將姚歡扶上車內。

姨母剛一疊聲地道完謝,忽地想起一事,又往那喜車隊伍沖去,攔住楊管家道:“歡娘的嫁妝呢!”

楊管家一愣,旋即會心,指著隊伍中的兩個箱子。

姨母朗聲道:“我的歡娘,乃她父母的掌上明珠,我姐夫姐姐雖不是大富大貴之家,留給她的也必不止這些。今日先將這原本就是她所有的物件取走,其他帳,改日再算。”

言罷,氣咻咻地指揮著挑箱子的小廝們,將東西放去驢車上。

章捷瞧著姨母紮起的袖口,辨出那上面幾處油漬,不由暗道,這姚家的小姨子倒是個又精明又潑辣的,想來是市井裏開食肆的商戶,今日若不是她會哭會鬧,曾相公的醜,恐怕,還出不到位呐。

章老帥面上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促狹譏色,轉身要上馬時,目光驀地又落在一個人身上。

那個為姚家姑娘驗傷包紮、自稱郎中的年輕男子,正隨著四散開的人流,緩步離開。

“小郎君留步,”章捷叫他。

年輕男子回過頭,一臉恭敬,向章捷作揖行禮。

章捷的嗓音低了三分:“你這後生,今日行了個大善。”

年輕男子謙遜回言:“謝大帥,草民祖上是坐堂醫家。”

章捷冷呵呵地一笑,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唔,我是老了些,但眼睛不花,又坐於馬上,看得分明,姚家娘子撞向木柱時,你阻了她一把。”

男子不語,卻將頭更低了些。

章捷盯著他道:“事起突然,你不過是途經,卻能反應如此機敏,著實不易。你年歲幾何,現下在何處坐診?”

男子稟道:“草民邵清,字靜波,今年二十有三,祖父與父親雖都行醫,但望我從,因而草民於醫術只是粗通,無力行醫救人。草民有一間私塾,暫且給左鄰右舍的娃兒們開蒙授課,散學後便研讀經典,準備科考。”

章捷點點頭,沉默片刻,方又開口:“邵郎君,你且安心備考,但改日若另有打算,我秦鳳軍亦是求賢若渴的所在,士未必沒有用武之地。”

邵清行了大禮道謝,目送章捷與侍衛們策馬而去。

然後,邵清轉過身,望著橋頭木柱上殷紅的血跡,驀地有些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