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表白(第2/3頁)

姚歡積極地攀起鄉情來。

既然混商場,隔行的頭部梯隊的老法師,多結交結交,總沒錯,說不定將來她姚歡開出新穎的咖啡館時,還能請這位李夫人幫著宣傳獲客呢。

幾人折騰了小半個時辰,窗外的天光再無一絲亮色了。

晴荷看起來是個年紀雖小、卻很謹慎的婢子,一看酉時將盡,開口道:“我去外頭雇輛騾車來,送小姚娘子回東水門。”

……

“四,四叔?”

姚歡原本,正沉浸在方才領略北宋高級成衣料子的興奮中,悶頭跟著晴荷走到巷口,想也沒想就隨她上了騾車。一進車廂,乍見黑漆漆的,卻已隱約坐了個人,唬得險些要失聲驚叫,再聽那人低沉沉地喚聲“歡兒,是我,曾緯”她才認出對方是誰。

但也很難說,驚嚇就立時變成了驚喜。

姚歡以一個奇怪的僵硬姿態扶著廂門,微蹙雙眉,帶著局促之意道:“四叔,怎地來找我?”

曾緯倒神色平靜:“晴荷那日在東華門接回了吾家的那些溫盤食盒後,告訴我,向太後要宣你進宮,教禦廚做小菜?”

姚歡應道:“就是明日。”

曾緯道:“是好事,但官家親政後,宮裏頭也有些不太平,我須與你交待幾句。又不好單獨來尋你,只好趁了今日的機會。”

姚歡還猶豫著,晴荷已伸出手來道:“請姚娘子坐俺身邊吧,待四郎說完了,俺送姚娘子回青江坊。”

騾車噠噠地小跑著,倒確是往東水門熱鬧喧沸的夜市方向走,但行到汴河畔的一排大柳樹下,曾緯卻叫車夫停了車。

“晴荷,我還沒吃晚食,你去買幾個軟羊炊餅來。”

他後半句幾乎還未說完,晴荷就已開門下了車。

排練過一樣。

姚歡愕然,旋即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卻覺得一顆心跳得越來越快。

曾緯倒是惜時如金,開門見山道:“那日宴席上的情形,說與我聽聽。”

姚歡老實說了。

曾緯又道:“宮裏頭的祖宗家法,禦廚只用羊肉,寒冬或有鹿肉,雞鴨鵪子至多燉出湯來浸漬旁的食材。這回,向太後不但誇贊了遂寧郡王置辦的豬下水和雞腳,還要你再去教禦廚們做,想來,一是要昭告遂寧郡王的節儉,二是要提點劉婕妤的豪奢。左右都是做給官家看的。”

姚歡的知識儲備,夠她回憶起這個時間段,天子趙煦後宮的太後、太妃、皇後、婕妤之間的大致宮鬥,但她畢竟不如曾緯這個當朝官二代那麽清楚。

她探尋著問:“朱太妃,喜歡劉婕妤?”

曾緯道:“不然如何也要搶得你去劉婕妤那裏當幾天差?常聞爭風吃醋,爭風吃雞腳還是頭一回聽說。”

姚歡撲哧一聲笑了。

曾緯卻不笑,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宮裏頭哪有好當的差事,四叔只望你太太平平地挪過這幾日。”

姚歡眼神一慌,躲了開去。

曾緯今日卻不許她躲了。

“我擔心你,你知道。”

姚歡不吭聲。

曾緯仿佛一股子血勇上來,言辭,本該如此。你可聽過元稹的《遣悲懷》元稹思念他的妻子,一句與君營奠復營齋,便是最好的分寸。心裏存了一處給那人,年年記得斟酒上菜給那人,然後,活著的你,莫將自己封在守節的囚籠中,莫覺得,再有情動,便是不堪之事。”

姚歡啞然。

曾緯追問她:“你對他用情至深,寧以死殉之。可是,當他亡歿於洪德城時,你為何不殉情,為何到了要嫁恪兒時,才想到河邊觸柱?”

姚歡繼續張著嘴巴,愣愣地看著曾緯。

嗯,對呀,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呀,我不是那姚姑娘。不過,四叔你說得很在點子上,也說出了我一個現代人的疑問。

曾緯嘆口氣:“你只是不願被人強迫。當日在我曾家的馬車裏,你是不是想到,倘使他還活著,誰敢這樣欺負你?你想著想著萬念俱灰,沖動之下,便不願再活了?”

他說到這裏,忽地將身體探過來。

姚歡本能地往後頭一縮,輕呼道:“四叔!”

“叫我四郎!”

曾緯聲釅如墨:“我問你,如果沒有人逼你迫你,是你自己情動了,可還會躲,還會拒?”

他倏地離了對面的座位,穩住身子,半蹲半跪地望著姚歡,雖好歹還有些距離,雙目卻熠熠如暗夜星辰,將姚歡籠在星輝裏。

“你莫怕,我曾緯,活了二十多歲,不如那蔡京的兒子有文采,也不像劉仲武那大小子會打仗,可我,自認還是個君子。歡兒,我已經將你放進我的心裏了,但你心裏作何想法,我,我絕不強迫你。”

曾緯說完,身子一退,又坐回了對面的氈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