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忘憂齏(第2/2頁)

她最後一句出口,當即也有些惶惶。

重了,說重了。

沒辦法,現代職場穿來的,和這個外表光鮮、內裏爬滿虱子的封建盛世磨合了一年多,偶爾還是會露出這種做項目時據理力爭的職業本能。

不想趙煦的眼中,卻露出一種交織著驚喜與回憶的神色。

在他剛剛穿上那身符合十歲孩童身材的龍袍時,有一回對著被祖母高太皇太後起復的司馬光,聽那老頑固大放“祖宗之法不可變”的厥詞時,亦不知哪來的勇氣,頂了一句“讀那麽多聖賢書,和白讀有何分別”

當初的結果自然是,他貴為新天子,卻因了不服舊臣的教訓,而受那臨朝聽政、十分強勢的祖母責罰。

整個壓抑的童年與少年時代,趙煦無數次在睡夢中,演繹對於權威的反詰。

他喜歡那種仿佛赤日炎炎中被一盞冰飲子澆在灼灼之心上的感覺。

這幾日,自己素來疼愛嬌慣的劉婕妤,也好幾次詰問自己。

但劉婕妤的挑戰,總是有那麽點兒不對味。

此刻趙煦算是明白了不對味的緣由——劉婕妤是因私心而撒潑發怒,並且要將禍水引向無辜,而眼前這姚氏,辯的是一份公道,悲憫的是螻蟻般的眾生。

姚歡雖未擡頭,但也能感到天子在盯著自己。

她不知趙煦目光裏的笑意,只得惴惴地站著不動。

“姚氏,你讀書不多,卻有仁心,甚好。難怪林知府說,你拿了積蓄去開封縣租下公田後,還雇了河北路來的流民?”

姚歡咂摸著,天貓仿佛沒炸毛?

她松了一口氣,稟道:“是些自耕小農,河北水災,顆粒無收,他們逃荒來到京畿。彼等懂得農事,但願能令荒田再有出產。”

趙煦點點頭,又將各種與這姚氏能扯上關系的雞毛小事想了想,尋思著找些話題,再和她閑聊幾句。

與她說說話,很輕松,也很新鮮。

她說的都是宮外民生之事,卻比文德殿政事堂裏的官袍郎君們,少去虛頭八腦的忌諱,更好像,沒什麽目的性。

方才她說什麽來著?查斷初情乃是要義?

嗯,那得看是什麽事。

有時候,初情也作不得數。第一眼看人,就算是自己這樣的九五至尊,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比如當初在皇後宮中,被一群女人哭哭啼啼地包圍著,自己就將這姚氏看走眼了。

趙煦剛剛不自知地抿起了嘴角,卻見偏殿外的一個小黃門湊到廊下門檻處。

“官家,張尚儀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