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再見曾公子(第2/3頁)

邊扶邊斥罵道:“你們一個個人模人樣,歌功頌德起來一套套兒的,但凡有質疑之音,便拳腳相加。我看這孩子說得一點不錯,你們和野蠻的侵略者無甚分別!”

她扶起陳東,鐵青著臉看向曾緯。

她十分失望。

曾緯眯著眼睛,下頜微擡,將綠油油的官袍大袖背在身後,帶著旁觀的興致默然不語,毫無出手阻止的意思。

眾人見姚歡一個女流之輩沖上來拉架,定睛一瞧可不就是那朝廷立了牌坊的貞婦。

怎地這婆娘一點大局觀是非觀都沒有,還幫個詆毀朝政的無知小兒說話。

但彼等疑惑間,均想著,與個小孀婦對罵,實在有辱斯。罷了罷了。

遂嬉笑著散開。

“多謝姚娘子。”

陳東一瘸一拐地踮了幾步,感激道。

曾緯終於想起來在哪裏見過這少年了。

太學

他念頭閃動間,姚歡已經領著陳東,如姐姐領著弟弟,離開人群,往禦街方向走。

曾緯胸中又拱起一股火氣。

自己喜愛但未得到的女子,數月前還笑吟吟地與他說著情話,如今卻總是甩給他一個背影。

放眼汴京城,想做他曾四夫人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只怕要排到金明池去。

而這女子,突然地就與他翻了臉,又冷又倔。

他曾四郎還從沒這麽窩囊過。

姚歡與陳東走到禦街處,陳東因要往南邊太學去,遂向姚歡致禮告辭。

他遲疑須臾,囁嚅著問:“姚娘子你,想來應是最願見到夏軍慘敗的人,你難道,也覺得我今日所言,並無不妥?”

姚歡輕籲一口氣:“我即使在慶州城時,亦未去親臨宋夏戰場,我不曉得兩軍的大戰究竟因何而起,是否每次緣由不同。我住在這開封城裏,亦不過是個升鬥小民,我不曉得朝堂之策究竟為何而作,是否每次目的不同。所以,我不知你今日所言的道理,是妥,還是不妥。但在我想來,無人有權,在你發表見解乃至據理力爭時,一巴掌扇過來,讓你閉嘴。”

少年陳東擡起明亮的眼睛:“是呀,我也作這般思量。世事本就紛繁復雜,我說我所知,你說你所知,他若反對,自可再將他所知和盤托出,大夥兒坦誠無諱,暢所欲言,各自舉證,豈非才能達至求真求善的境界?”

姚歡無奈地笑了。

孩子,你還太年輕,還未被現實毒打過。

轉瞬又意識到,他是陳東,多年後,就在這同一片土地上,他已年過不惑,已被現實毒打過,仍然帶領一眾太學生,於宣和七年、靖康之恥尚未發生之際,慨然上書朝廷,請誅蔡京等六位權臣。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有的人,可為五鬥米折腰,有的人,一輩子都愛惜自己的羽毛。

就像救過自己兩次的曾四郎,如今初登天子堂的曾禦史,他或許不明白,女子和女子也是不一樣的。

不是每個女子,都任憑你不由分說地控制她的身體與思想。

就算你救過那女子的性命,還恰巧英俊無雙、榮登廟堂,也不行。

姚歡與陳東分別後,繼續往西北角走。

她去的是曾府。

門仆認得她,忙要引她進去。

姚歡卻駐足,問道:“魏夫人今日可在府中?”

“回姚娘子,夫人在。”

“哦,有勞你,將這一把簪梳、一對玉鐲送到海棠院,請魏夫人撥冗賜箋,表明收到了東西,我等在門口拿憑據。”

門仆一臉疑惑,卻也不好說什麽,應聲接過,去稟報。

等了好一會兒,但見晴荷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一臉怯懼:“姚娘子,魏夫人讓我,務必引你去海棠院一敘。”

姚歡這幾日,已抽空去京中書坊,尋到了魏夫人早年出過的詩詞集本,買來研究了些個。

她低聲,但誠然地向晴荷道:“我那日不願,今日也不願。勞煩晴荷向夫人轉達姚歡的一句話:小舟一葉乘風去,不是區區愛江湖。”

這句話,是姚歡仿照魏夫人的詩“使君自為君恩厚,不是區區愛華山”當年曾布往來陜邊,魏夫人作了此詩贈與夫君。

姚歡希望魏夫人能在彼此都還留著一份顏面時,曉得人各有志的道理。

她又向晴荷強調:“我既送還了曾四公子所贈的名貴之物,夫人還是要給我寫個憑據。天也不冷,我就在此等著。”

晴荷無奈,轉身進了院門。

姚歡正想讓到一邊,莫在人家大門正中央太過顯眼,卻見一輛騾車踏土而來。

停穩後,車上下來一個布衣老嫗,鐵青著臉,幾步跨到大門前,高聲叫道:“上回給錢還是夏月,怎地秋月裏的錢,不打算給了嗎?若不給,我冬至便來你們這門前燒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