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宋遼進出口商品交易會(第2/2頁)

蘇頌縱然位份極高,亦仍是愛護黎民、熱血未涼的老臣,頷首道:“老夫如今雖已致仕,又是個過路的,但也幫你敲敲邊鼓,說與張帥聽聽,此事若在開封城,有司會尋個什麽由頭,治一治。”

蘇頌與宗澤往臨近的茶商攤頭巡視後,姚歡招呼來自家兩個力夫,給他們些錢,讓他們帶上紅杏去遼商那邊買只羊,但要放血剝皮,砍成小塊,裝在篋筐裏拿過來。

還要問販售西域香料的攤頭,買一包馬芹。

不多時,紅杏轉回來,興沖沖地匯報:“羊已經宰了,力夫大哥在彼處候著。這是馬芹。一共給娘子省了三百文。”

開封城的羊肉很貴,近兩百文一斤,而在雄州榷場買一只活羊,七八十斤,也就三四貫錢。

遼羊真是便宜!

姚歡笑吟吟地與紅杏道:“我們買賣人最是言而有信,三百文歸你了,莫說衣衫和絨花,便是再添雙鞋,也夠咯。”

說話間,已有遼商得了指引,紛紛往此處來看。

這些個遼商,原在遼國做的都是非富即貴的圈子買賣,從建茶香藥,到瓷器犀角,都指著從大宋這邊的榷場裏進貨。

他們對於遼國上層社會消息靈通,早已由那些出訪開封的遼使口中聽說,大宋通過頻繁的海運,像過去入舶香藥一樣,由番商入舶了一種胡豆,經過宋人的烘法加工後,制成冷熱飲子風靡中原。

到雄州的這幾天,力夫們已事先將一車生咖啡豆運到郊外山溪環繞處,利用蘇頌此前所設計的水利磨盤裝置提供動力,完成了批量烘豆與磨豆。

此刻,姚歡見遼商圍得多起來,便與邵清排開一溜小陶杯,每只杯子上架起一個益州麻紙小包,然後剪開被細線穿過封住的上口。

遼商們探頭看去,但見小紙包裏頭黑黢黢的粉末。

紅杏從一旁臨時搭起的木灶上取下長柄鐵壺,小心地往紙包裏注入沸水。

登時,濃郁的咖啡香升騰而起,又彌散開來,引得遼商不停翕動鼻孔。

這是姚歡為了方便遼商嘗試,前一日拉著手上都有細巧工夫的邵清和紅杏,臨時做出來的小型“掛耳咖啡包”

“此乃先烘後磨的胡豆粉。但磨完要密封,像茶葉一樣,頂好兩個月內做飲子喝了。那些灰綠色的生豆就好許多,裝進麻袋裏,避光、不潮濕的所在,能放一年。胡豆粉,可以烹煮,也可以用沸水泡著濾汁來飲,還可以裝在那個銅球裏,靠冷水緩慢浸潤、滴成一杯,會少去酸澀味。”

姚歡慢慢地用漢語,解說咖啡豆,指點著“掛耳咖啡包”和冰滴壺的用法。

母語為遼語的邵清,就站在身邊,無奈不能開口翻譯。

幸虧那小丫頭紅杏,還真又蹦出了不少遼語詞匯來,好歹令遼商們眼中露出“原來如此”的了然神色。

掛耳咖啡包滴濾得差不多了,眾人紛紛試飲。

有的咂舌抱怨苦得像草藥,有的細品不語,有的倒直言稱妙。

姚歡往怕苦的遼商杯中,添些羊奶和沙糖汁,請他們再試,果然收獲了幾副贊許面孔,聽到幾句“像奶茶,但比奶茶更香”的話。

恰此時,兩個力夫,一個肩扛羊肉篋筐,一個左手搭著張羊皮、右手提著個羊頭,回來了。

“問他們借一把刀,將羊肋骨處的肉,切成魚肚皮似的扁平肉片,我要用。”

姚歡沖著遼商腰間的彎刀努努嘴,向邵清道。

眼前都是見識頗廣的遼商,萬一有識貨的……魚鱗紋的柳葉刀自不好亮出來,邵清知姚歡心細,輕聲笑言一句“遵命”

一旁的紅杏瞧在眼中,暗道,難怪這位邵太醫對外人,哪怕是尋常好人,也只淡淡地行禮交談,他的滿面春風、煦暖笑容,原來只給他娘子呀。 ……

姚歡從貨架上抽出平底鍋,於木灶上烤熱,淋一層薄薄的菜籽油,撒一撮馬芹在裏頭,然後操持著問客館廚娘討來的炸面窩饊子的長筷子,夾起五六片小羊排,放入平底鍋中。

“嗞……嗞……”

受熱蹦竄的油花兒,從粉嫩變成金黃的羊肉,馬芹與葷味碰撞後爆發出的復合濃香。

這般交織著樂音、畫面與氣味三重享受的演繹,令在場眾人鴉雀無聲,只盯著宋人女子手中那只形態新奇的鐵質炊具,以及裏頭勾惹口水的煎小羊排。

舌尖隱有酥麻之意,兩邊腮幫子更是發緊發酸,大腦自動地給出兩個字:好饞。

不多時,羊排的色澤更為濃重,柔軟的纖維裏則不再滲出細細的血水。

姚歡將平底鍋離了火源,撒少許細鹽,用刀切成小塊,插上竹簽子,端到遼商們面前。

一個“嘗”字尚未出口,遼商們已老實不客氣地,紛紛拈起簽子,把那油潤金黃的羊肉往嘴裏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