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吃著吃著就氣氛不對了(第2/2頁)

宗寧言罷,抓過阿骨打的一只手,展開給邵清與姚歡看。

但見那只骨節嶙峋的手掌和黝黑粗壯的前臂上,傷痕老繭層層疊疊,觸目驚心。

馬家的那位年輕人,適時地往席間漸漸燃起的仇恨之火上,又添了把柴,森然道:“在下以為,征要海東青和北珠,或者征發女真部落的壯年,押著皮貨、山珍、藥材來榷場售賣,北歸後上繳所得銅錢,這些也便罷了。最令人發指的,乃是,契丹人的吏治腐朽齷齪,那些去女真之地征討海東青和北珠的契丹使者,每一回去,都要部落獻出許多婦人侍寢,不問待嫁還是已嫁。”

他轉向宗寧:“你盡可問問幾位從開封城來的哥哥姐姐,此事若在南朝,那些汙吏的腦袋,可還在!”

……

入夜,雄州城一隅的客館中。

邵清寬衣上榻,攬過正望著窗外樹梢月影出神的姚歡,問道:“今日是頭一天入榷場,就銷去五成貨品,你怎麽興致怏怏的模樣?”

姚歡直言:“我上半日,一直勁頭很足。後來心中難受,乃因聽到了遼國是如何對待女真人的。”

她昂起頭,盯著邵清的雙眼:“契丹皇族與貴族的日子,應該已經比百多年前在馬上顛沛流離、逐水草而居的日子,舒服不知多少倍了吧?女真人也向他們稱臣多年了,他們為何那麽蠢,非要往死裏壓榨女真人呢?他們就不怕,完顏部真如你養父擔心的那樣,起兵嗎?”

邵清稍籲一口氣。

懷中的人,沒有用“你們”而是用的“他們”

“不錯,他們就是愚蠢。”

邵清撫了撫女子的額發,輕聲道,“澶淵之盟,西夏求親,女真臣服,這些對外的勝利,以及對內的無上權力,或許,就是耶律皇族一代比一代狂妄自大、一代比一代昏聵不堪的緣由。”

姚歡無語。

她想起一句話:人類從歷史中吸取的唯一教訓,就是沒有人能從歷史中吸取到任何教訓。

邵清擰著眉頭,又道:“我要寫一封長信,數日後見到葉蓉時,請她交給養父。我絕不會違背向蘇公所發的誓言、繼續謀求神臂弩法式圖這樣的大宋機密。可是,我畢竟還是半個遼人,今日既然機緣巧合,知曉了完顏部的這些怨氣,我不能不告訴養父,再請他向耶律節度進言。還有,那個漢人馬植,言語間不停煽風點火,很有些古怪……”

姚歡倏地一愣。

“那個照顧完顏宗寧的漢人,他叫馬植?”

“嗯,你去煎肉時,他說他姓馬,是南院宣徽院副使的兒子,後來我又請教他大名與表字,他說叫馬植,字良嗣。我們聽宗寧叫他‘四哥哥’,其實是因為宗寧初到燕京時不懂漢人的表字,喚他‘嗣哥哥’。怎麽了?”

姚歡按捺住驚異,順口接道:“哦,沒什麽,你不是說過,遼國勢力最大的四大漢人家族,有一個馬家。”

邵清若有所思道:“是有馬家,但論資歷,不如韓家,論新崛起之勢,不如杜家。可是這個馬植,父親好歹官至南院宣徽副使,全家吃的都是遼國的俸祿,他對遼國,卻似乎懷著很深的怨懟。我自也要將此人所言,知會養父。”

姚歡重新陷入沉默,只將目光投向窗欞框住的那片幽藍夜空。

馬植,字良嗣,二十多歲,燕京漢官子弟……

行了,是歷史上那個人,沒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