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蝙蝠俠。

蝙蝠俠——布魯斯·韋恩。

以及他, 傑森·陶德曾經的……父親？

他大概還能有立場來這麽稱呼他。

傑森聽到自己吐出的聲音，竟然感覺自己的語氣是那麽平靜，甚至近乎冷淡。

那道聲音跌進夜色, 混入粘稠的黑暗之中再也撈不回來, 就像一個落進沼澤後永遠都爬不上來的旅人。

只有傑森自己才能感知得到, 從他心臟泵出的每一滴血液, 都燃燒著沸騰的尖叫聲。

【呼吸。】

【冷靜。】

傑森對自己不斷地強調。

蝙蝠俠沉默地站在距離紅頭罩有一定距離的位置。哪怕一言不發，他只是站在這裏，就足以造成強大的氣勢與心理壓迫。是哥譚無數罪惡所畏懼的噩夢。

他整個人都帶著從黑暗中提取凝結而成的冷意, 像是將與哥譚融為一體。

傑森太熟悉這一切，也太熟悉蝙蝠俠了。

他在注視對方的時候，甚至還會想：啊。蝙蝠俠制服又進行了新改造，與之前不同了。

……不知道新羅賓現在的制服又有多少變化。

他曾經將那身制服當做自己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

在裹著那身羅賓制服倒在倉庫裏、倒在小醜面前、倒在炸彈倒計時聲的時候, 傑森都還能記起自己第一次穿上它、跟著蝙蝠俠一起夜巡時的興奮感。

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還住在犯罪巷裏的傑森，那個失去父母只能獨自艱難生活的男孩，從沒有設想過自己會和蝙蝠俠有什麽關系。

畢竟當你最擔心的問題是‘今天能不能找到晚飯, 會不會又餓著肚子結束這一天’的時候。

你真的很難有心情去關注那個在空中飛來飛去的黑漆漆大家夥。

你能夠在新聞上得知他又做了什麽，也能在犯罪巷內流傳的流言中聽到他的名字。但那距離自己的生活、距離蒼白的現實，實在是太遙遠了。

於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傑森與蝙蝠俠的第一次見面並不愉快，甚至帶有些糟糕的戲劇性。

傑森撬了蝙蝠車的輪胎，準備賣錢換幾天生活費。拜托他連飯都吃不起了, 難道還會怕蝙蝠俠嗎？

…然後被蝙蝠俠當場抓住。

那時候傑森以為蝙蝠俠一定會揍自己一頓。因為在傳聞中, 蝙蝠俠總是會那麽做的。

也果然就像他所想象的那樣, 蝙蝠俠輕松地抓住他的領子把他拎了起來, 然後用低沉沙啞且壓迫感十足的嗓音開口問——

“你餓嗎？”

傑森甚至覺得自己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笑意。

……是一種不太‘Batman’風格的笑容。

再然後, 蝙蝠俠請他吃了一頓漢堡。——天啊，這聽起來簡直像是只有醉鬼才會說的玩笑話。

然而傑森隨後遇到的不可思議事件並不只這些，還有更多。

原來蝙蝠俠就是哥譚首富，那個被叫做‘甜心小王子’的布魯斯韋恩。

……然而傑森第一次遇見蝙蝠俠的時候，甚至還向他分享過自己去韋恩莊園準備偷東西，結果由於莊園面積太大而不小心迷路的黑歷史。

草，他本來是打算向蝙蝠俠炫耀自己的光輝經歷的！結果怎麽直接成了#犯罪嫌疑人迷途知返，在受害者面前自述心路歷程#？！

而最終——布魯斯韋恩收養了傑森。甚至將羅賓的責任交給了傑森。

直到傑森·陶德死亡之前，他一直努力想要成為一個合格的羅賓。他珍惜自己所獲得的一切，比如之前從未擁有過的……相信他的人。

……直到他死亡。

“你打算說什麽？”紅頭罩看著蝙蝠俠，拉長聲音反問，“Batman？”

【紅頭罩】會讓蝙蝠俠想起小醜，那個同樣曾以紅頭罩為代號的男人。

蝙蝠俠的目光從船艙內收回，盯住對方，“是你打算做什麽。”

冰山餐廳只是一個開始，紅頭罩從來都沒有停下來過，今晚的幾輛黑船也是他的目標。

他不像一個為搶奪地盤而來的罪犯，但也並不像一個熱心腸想幫忙的義警。這是最奇怪的一點。

傑森早就知道，他和蝙蝠俠總會有一天正面相遇。

只要他們都還活著，都還待在哥譚，那就總會有遇到的。

……但傑森沒想到的變量是，在他與蝙蝠俠正面交鋒的時候，賽琳婭也會在場。

傑森陶德需要賽琳婭，傑森陶德也信任賽琳婭，但他不希望她一無所知地卷進這一切。

“……”雖然傑森也很清楚地明白，讓賽琳婭能在這些事中學會‘置身事外’的概率完全為零。

就像你苦口婆心地勸說一只貓遠離你的電腦鍵盤，不要阻礙你繼續工作，貓也不會聽你的話，只會：“喵？”

不得不說，傑森對賽琳婭的了解向來精準，也從不失手。

當賽琳婭從系統地圖上捕捉到——有個陌生的【蝙蝠俠】標志正在不斷靠近傑森的時候，小動物的應激反應就開始啪啪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