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鄉音無改

此地的所有禁制乃至於守衛布置,都和當年離開之前沒有任何區別,全部都是夏歸玄和少司命一起布置的,甚至連龍鳳都還是原先那一批。

表面時間看,夏歸玄只不過離開了幾百年,對於仙家而言,或許不過一瞬。

多少人一個閉關出來,也就如此而已。

恍惚間甚至可以認為……是不是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只不過是在附近閉了一關,做了一場很長的夢,剛剛走出了密室。

夏歸玄悵然看著山巔,久久不言。

太過熟悉的環境,以至於夏歸玄閉著眼睛都可以知悉所有禁制的特性與守衛們的能力,一路直接走上山崖都可以不引起任何人的警覺。

當然此時此刻的實力,想要隱蔽的話,誰也發現不了。

但近鄉情卻怯。

終於明白為什麽那時候姐姐要變一副容顏了……真正相見,如何訴說?

等等……

直接相見是不對的,只能打草驚蛇。

自己來找故地,應該是為了尋找幕後之人把它幹掉,而不是出現在姐姐面前,使她長久的潛伏暴露在外,那是蠢貨之舉。

差點誤了大事。

夏歸玄深深吸了口氣,忽然一抹臉,變成了一張普普通通的面龐,連氣質和修行都盡數變了,成為一個普通的乾元修士。身上的東皇法衣也做了遮掩,一切隨意捏的,沒有任何參照物,相信再也無人認識,才繼續舉步向上。

想起姐姐也是易容而來,偷偷旁觀他……如今自己也做一模一樣的事情,仿佛又一個輪回。

那時候姐姐被自己認出來了,這次姐姐認得出自己麽?

阿花就在懷裏看著他秀,覺得真好玩。

很難得見到這個樣子的夏歸玄,真如遊子歸鄉,甚至在懷中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心臟的跳動,如同青澀少年。

這座山崖的樣子也很面熟啊,就是夏歸玄自己神國的後山構造,一模一樣的山崖,和山巔隱約露出的那一角竹樓。

他不管在哪裏,其實都住在一樣的地方……永遠的紀念。

這麽重情的一個人,居然可以自欺欺人了那麽多年。

山巔之人,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人吧。

如師,如母,如姐,如……妻。

當初的病嬌,打傷了他,夏歸玄都無法有半點記恨——其實那時候少司命如何傷得了他?還不如說是他半推半就地自願挨了一掌讓她消氣吧。

甚至在如今想來,從姐姐的少許布局和暗示中看,姐姐應該是隱約知道了一些什麽……那麽當初從表白開始、到打傷他,這其中隱隱約約都可能還含有其他的意味,說不定是為他好,以免他也被強行送入歸墟?

而這心情和她當時真正的病嬌憤怒的心情交雜在一起,復雜得無法形容。

是把一切因果揭曉的時候了。

夏歸玄擡頭看了看山崖必經之處的守衛,忽然閃身,直接到了竹樓後方。

透過窗欞看進去,恰好可以看見少司命撫琴中的側臉。

琴聲悠揚,隱隱應和著遠處鮫人之歌,沉靜的側顏如脂如玉,秋水般的剪瞳凝注在琴弦上,似乎有些惆悵,卻終究堅定。

阿花集合了世間萬物之美,也集合不了這種大家閨秀的文藝溫婉氣質,那完全是反的。

可溫柔之中,琴弦勾勒,果斷決然,如劍一般。

居家則秋蘭靡蕪繞堂下,在外則竦長劍兮護幼艾。

都是姻緣與繁衍,可華夏之美,美得動人心魄,外面的那些繁衍女神都是出門買包煙都能見到七八個同道中人那種,文化差異一至於斯。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歌聲來自天際,漾於魂海,夏歸玄默默地聽著看著,眼神仿佛被定住一樣,怎麽挪也挪不開。

阿花撇撇嘴,忽然感到了一種奇怪的情緒。

跟我就說要征服宇宙,在這裏跟只看門狗一樣,就差沒伸舌頭哈幾口了。

呸。

沒有房子!

你倒是進去啊,推倒啊,撕扯啊,單刀直入啊!平時看你就很牛逼很果斷,現在傻愣愣站這裏幹屁啊!

夏歸玄不動聲色地錘了懷中一下:“意念別那麽明顯,容易暴露。”

高達眼睛轉著圈圈不動了。

不是被錘暈的,是被說暈的,哎喲喂你還要站在這裏看多久啊?你來幹啥的?

夏歸玄傳念道:“這直接出現,傻子都知道我有問題了,也就你不知道。”

阿花:“……”

“所以我得等一個機會,能混在人群裏公然見她的機會。”

“如果她一直習慣這麽幽居,那要等到猴年馬月去?”

“如果對方正在圖謀對付我,你覺得姐姐這裏會一直如此安寧麽?我見這場面都覺得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