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雪渡(中)(第2/2頁)

言至此處,眼見著阿裏喜還要說話,金兀術卻是冷笑一聲,直接起身出帳去了,儼然是帶著酒勁準備乘夜雪渡,觀察敵營……而阿裏喜和對面的訛魯補對視一眼,卻都無可奈何,只能悶頭喝酒吃肉。

且說,金兀術出了金軍大營,也不招呼他人,直接引著三五個親衛,騎馬來到淮河北岸,尋到金軍少有的幾艘小船,又喚來十幾個河北出身會劃船的漢軍,便兀自乘了一艘小船,冒雪渡河去了。

小船往西偏行些許,臨到河中央的時候,在兩岸燈火的映照下,還於相隔百余步的距離隱約見到了另一艘南岸漢軍船只的朦朧身影,只是這艘船兀自向西北而去,儼然是沖著下蔡城的,根本沒有理會故意用漢話交談的這艘小船,而河中乏力,金兀術也懶得理會對方這種信使,雙方便直接擦身而過了。

不過,此船之後,金兀術再沒遇到漢軍船只,他也便肆意橫舟東西,舉著酒壺在淮河中間仔細觀察起了兩岸軍情。

然而,這一番觀察,金兀術卻越看越覺得為難……下蔡城的堅固和完備不提,這幾日他早已經盡知,而下蔡城東南面隔河相對的八公山下,卻也是山勢險要、營寨堅固!

非只如此,此時仔細看來,這八公山不過是一整座山脈(硤石山)的一部分,或者說是獨立延展,而此山(硤石山)遮斷淮河南北,地勢險要,北立下蔡,南支壽春,又有南北淝水在山下匯於淮水,地形著實復雜。而只說八公山,此山之所以聞名天下,正是因為它居於這番復雜地形的要道之間,若想要從此處渡河,兩條正經寬闊道路卻都在八公山的左右遮蔽之下,而宋軍卻早早在此築壘!

且說,金兀術乃是阿骨打四子,今年不過二十五六,所以從一方面來說,他以中下級軍官的身份幾乎全程參與了大部分金國崛起的主要戰爭,身上有著女真職業軍人特有的粗獷、野蠻、殘暴和狡猾;可從另一面來說,金國已經建立了十三年,作為一個年齡適當的皇子,他也很早便接觸到了這個時代最先進的文化,受到了相當程度的文化教育,並在南征北戰中開闊了眼界……

而今日他冒雪來河中,一面固然是因為身為主帥,要為眼下局面破局尋到出路,所以要履行軍事統帥的職責,親自來當面窺探虛實,恰如他父親都快病死了還要往居庸關前線巡查一般;另一面,卻也有內心深處心思復雜,既看不起那些女真老將的粗俗,又看不起遼宋降人的做作,所以想逃避一番的意思。

大雪紛飛,金兀術一葉扁舟入淮,望山望河望天興嘆,先時還在認真看那些軍事部署,但看到最後,隨著半壺酒下肚,他竟然隱隱忘了自己此番真正目的,反而立在河中有些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