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試探(第2/5頁)

原來,除了身份敏感的曲端不好常常往來外,其余三名所謂木黨核心成員正在張德遠府上。

當然了,他們倒不是在搞什麽團團夥夥……咳……而是在討論正事。

話說,位置要緊的京西北路經略使出缺,而官家又在病重中,這個時候首相趙鼎提議廣南西路經略使、昔日靖康宰執吳敏調任此缺,再發呂祉為廣南西路經略使。

從權謀角度來說,這毫無疑問是一箭雙雕的好手段——將自己故人放到京城旁邊的傳統富庶大路,再將對面的‘智囊’攆到廣西去。

但是,這又是個陽謀,各處都反駁不得的。

首先吳敏的資歷不提,只說按照朝廷慣例,此人做了一任嶺南大員後,本就要無條件給個好來處的,何況人家還有協助嶽飛平叛虔州的功績;而同樣是那個嶺南一任必然升官的慣例,也不好說呂祉去了廣西是個錯去處……鍛煉一下,回來便是尚書啊!

更要命的是,這本就是首相的權責,是都省該管的事情,以往還可以在官家身前直接爭一爭,但如今官家昏昏沉沉的躺在那裏,也不好爭的,然後說不得官家例行嗯哼一聲,文書一發,呂祉便只能無奈上任了。

但是,遇到楊沂中這突如其來的一茬事,呂祉的事情反而要拖一拖了。

“三位怎麽說?”大略敘述一遍後,張浚嚴肅相詢。

“楊正甫糊塗了……”

劉子羽當場相對。“他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明顯了,就是擔心二聖中某一人借著宮中舊人,連接了一位太後與一位貴妃,然後行不軌之事,推一位年幼皇子上位……”

“是。”在場的都是自己人,張浚也沒有裝模作樣。“道理上說,諸太後、貴妃與兩位太上皇皆是有此動機的……此事若成,太上皇能得自由,日子好過百倍,也不用寫什麽《回憶錄》了,貴妃更是一躍成太後,便是幾位太後也是經歷過豐亨豫大享受的,怕也樂見其成。”

“有動機是必然的,但只憑動機也是胡扯,女真人也有動機,為何不來宮中刺殺陛下?”劉子羽愈發不以為然。“事情的關鍵在於,想做成此事,須經多少環節,要多少人手,哪裏能瞞天過海?當他楊沂中的皇城司是吃幹飯的?何況還有軍事統計司……正好插手各處道觀、寺廟,我不信官家沒有趁機監視兩位太上皇帝的意思。最後,以官家威信,宰執、樞機俱在掌握,天下帥臣、將軍皆從他一人,就宮中那些人,連個刀兵都無,哪裏就敢做下這種潑天大事?”

張浚連連頷首,一點都沒生氣:“不瞞彥修,我也是這般想的。但……”

“此言差矣。”

就在這時候,早就忍耐不住的呂祉卻忽然插話,連連搖頭。“相公、大司馬,你們想一想,楊正甫真的是說有此事嗎?真有此事,他早就鏟除了……他今日過來,不過是想提醒咱們這些為人臣的,應該防患於未然,應該替官家早些處置掉這些隱患……二聖是被裹住了,可三位太後和兩位貴妃,還有兩位皇子,便是新的麻煩。”

此言一出,張浚和劉子羽卻都沉默了下來……卻不知道是因為這話題太敏感,還是怎麽回事。

“相公自己是怎麽想的?”呂祉見狀主動逼問。

“我……”張德遠一時語塞。

“下官大略猜度,相公已然是有所心動了對不對?”呂祉正色相對。“一則,官家對相公恩重如山,相公為了報官家恩義是不會忌憚什麽後果的;二則,那楊沂中說的其實有幾分道理,兩位皇子、兩位貴妃、三位太後,兩個太上皇,這古往今來有這般怪異局面?身為宰執兼官家第一心腹重臣,不給官家好好做個預防,萬一出亂子,到時候怎麽對得起誰?三則,官家畢竟六七年沒得過什麽病,一朝臥床,總該以防萬一!”

張浚重重一點頭,立即承認了:“我其實是不惜身的,事情真有了變化我自然願意去做,但總覺眼下局勢沒到那份上。而且……”

“而且不知道這楊沂中是不是受了官家之意,來做暗示的?”呂祉追問不及。“畢竟此人素來沉鷙,今日過於反常?”

“不是。”

張德遠當即擺手。“官家不會做這種暗中驅使臣子去擔惡名,自己反而冷眼旁觀之事……這必然是楊沂中自己的心思。”

呂祉微微一怔。

“若是這般,那就真有些為難了。”劉子羽再度搖頭以對。“這件事其實不是德遠你惜身不惜身的事情,而是說若直接應下,難免有草木皆兵之嫌,冤枉人不提,說不得還會使朝局震蕩,便是官家病好,知道咱們做下這種事情也不免會覺得咱們在肆意妄為。可若是不應,將來有了說法,今日畏縮之態,不免讓人瞧不起,說不定官家也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