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苦晝短03

“你到底想說什麽?”容璲陰沉道,手一使力,發簪頓時在頸側切開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

“你的生母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冷宮廢妃,罪臣之女,沒人在意她,也沒有人要針對她,你確實可以殺了容瑜泄恨,但你更應該殺了你自己!”公子瑜說的咬牙切齒,“因為你才是所有連環的起始,你才是害死你娘的罪魁禍首,殺母弑兄的混賬,你不配坐本該屬於容瑜的帝位!大奕本可以擁有受朝野上下敬仰愛戴的千古明君,是你害了大奕!你只會給別人帶來苦難,你自己也終將一無所有!”

容璲脅迫他站在台階邊,良久不語,台下的傅秋鋒有種吞了刀般的鈍痛在咽喉中拉鋸,他有千萬句話想對容璲說,想勸他這都是公子瑜的歪理邪說,千萬不可受他蠱惑責怪自己,但容璲之前說“送朕出去”,並未提他,說明不想讓他現在就暴露。

“怎麽,不說話了?”公子瑜刻薄地嘲笑,“沒有人敢對你說出實情,你做了三年的皇帝夢,現在也該醒了。”

“哈哈哈……朕只是沒想到,你才是那個可悲又可笑的人,要推翻朕皇位的居然是如此天真的蠢材。”容璲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定下心神,仿佛公子瑜的刺激是炸在了銅墻鐵壁上,白做無用之功。

“嗯?”公子瑜一愣,“你可以在我面前嘴硬,但你真能欺騙你自己嗎?”

“帝王最是無情。”容璲輕描淡寫地笑了一聲,“朕無論怪罪誰都不會怪罪自己,叛黨的幾句煽風點火在朕面前不過兒戲,反而是你,自稱公子瑜,不過時刻昭示容瑜的無能,撿失敗者的名字,丟失自我,收獲同樣的失敗,可真是有始有終啊。”

公子瑜緩緩捏緊了左拳,若非有面具在,勢必讓目眥欲裂的猙獰表情落入每個人見慣了他高高在上的人眼裏。

傅秋鋒長舒一口氣,想笑,又突然百感交集,甚至想哭。

這樣的決心和堅定才是容璲,才是讓他願意賠上一切也要追隨的人,才是他既敬佩又深感觸不可及的原因。

他想不出要怎樣才能一刻不停的向著前方,他曾經聽信了別人劃給他的路,為此消磨三十年,像他這麽輕易就動搖的人,怎麽追得上容璲?一句厚著臉皮向容璲討來的“朋友”,他自己都不敢深究。

容璲很快反客為主,戲謔道:“照你的邏輯,朕為何不怪罪先帝呢?如果他不自大昏聵聽信讒言錯殺忠良,不惱羞成怒貶她入冷宮,朕也許可以和容瑜做兄友弟恭的皇家榜樣,所以不但是先帝害死了朕的母親,還是先帝害死了他最寵愛的太子,若大奕國祚就此斷絕,同樣是先帝的罪過!”

“你放肆!”公子瑜震聲怒斥,“先帝賜你稱皇後為母,你竟敢為了一個卑賤婢子汙蔑先帝!”

“先帝不過是三尺棺木裏的腐骨罷了,朕才是大奕的皇帝!你等糾結逆黨濫殺無辜犯上作亂,究竟是誰放肆?”容璲厲聲說道,暗忖此人要麽是容瑜昔日的兄弟門客,要麽……就是尊敬先帝的皇族。

他踹了公子瑜膝彎一腳,讓他走下台階:“朕的母親為妃時受朝野議論千夫所指也護朕周全,先帝卻隨意把自己的親生兒子拋棄在叛軍包圍的皇城,他比朕的母親卑賤的多。”

“你怎能如此辱罵先帝!”公子瑜怒而拂袖,“簡直不可理喻,那個廢妃能為太子擋箭而死,是她的榮幸!”

“既然你頑固不化,你我之間就無話可說了。”容璲冷聲道,按住他左肩的手一擡,扯下了他臉上面具,但令人失望的是,公子瑜臉上有一層明顯不同於膚色的黑黃面具,易容貼的嚴絲合縫,他不能浪費時間研究拆下易容,免得公子瑜趁機反抗逃脫,便不再糾結公子瑜的臉,重新扣上公子瑜的肩膀,“下去!”周圍守衛層層包圍了高台,但礙於公子瑜還在容璲手中,個個握緊了劍鞘不敢輕舉妄動。

“你要從何處離開呢?”公子瑜下了台階,慢慢走出山洞,他的整條右臂都失去了知覺,現在只剩一只手能用,試圖分散容璲注意力的同時給始終逼在近前的守衛們使了個眼色,讓他們迂回後面包抄,“這座山都在我的掌控之內,就算你回了地面,也不知有多少人埋伏。”

“閉嘴。”容璲呵斥道,“再敢多說一句,我就割下你的舌頭,往這邊走,去懸崖。”

他記得傅秋鋒帶來的地圖,從位於中心點的大廳向北延伸,無需在地下行走多久就有一個出口通往地面,結合他對山中地形的研究,再往北,就是山崖瀑布,崖下深澗飛流湍急,一道險之又險的繩橋橫貫兩山之間。

公子瑜意外容璲竟然選擇了絕路,抿了下嘴不再言語。

傅秋鋒待在大廳裏,守衛們無暇去管這些不會武功的姑娘,都追出去保護公子瑜,那些姑娘聚在一起不知如何是好,傅秋鋒跟出去貼在墻邊聽見對話聲,然後返回去跑上高台,扶起還在發抖的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