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怎麽可能(第2/3頁)
“那你要早點說呀,我都出來好幾分鐘了。”
周雋低頭看了眼手機。
離了房間的wifi,山裏的信號在一格和兩格之間來回跳躍。
八點二十九的消息,八點三十四才發送成功。
孟疏雨走上前去:“商務精英還遲到呢。”
“你說八點半的時候問過我意見了?”
“我哪知道你洗澡比我還慢。”
周雋這下沒有反駁,問了句:“去哪兒?”
“散步有什麽去哪兒的,走到哪兒算哪兒。”孟疏雨當先往前走去,經過一棵樹,伸長胳膊隨手摘了片葉子,回頭問,“這什麽樹?還挺漂亮。”
“不知道人家什麽樹就隨便摘?”周雋跟了上來。
“……”
摘個樹葉而已,怎麽還被他說出了渣女的味道。
“來都來了,能不能好好聊聊天?”孟疏雨皺皺眉頭。
周雋捏過她指間的葉子,舉起來看了看:“白蠟吧。”
“你還真知道。”孟疏雨又從他手裏把葉子捏了回來,仔細看了看,思維發散開去,“你是哪來的時間懂這麽多,那麽早上大學不是應該很忙嗎?”
“小時候閑。”
“你們富二代小時候不會被抓去學這學那?”
周雋側目看她一眼。
“行吧,是我給富二代貼標簽了。那你小時候還挺幸福,我就比較慘了。我爸是語文老師,我們家密密麻麻都是書,我小時候不知道被逼著背了多少唐詩宋詞。”
“不好?”
“當時覺得不好,後來發現挺有用的,畢竟我大學就是讀的中文,哦對,你看過我簡歷應該知道。”
“你爸讓你讀的?”
“那怎麽可能,這種人生大事當然得自己決定了,我當時確實是喜歡。不過工作以後寫文書都用官腔書面語,那些文縐縐的東西幾年不用也忘本了。”
孟疏雨絮絮叨叨說著,忽然記起前幾天跟周雋聊過的話題:“對了,我爸去啟明福利院做慈善就是教那兒的小朋友唐詩宋詞什麽的,你們家呢?”
周雋眯了眯眼:“送錢吧。”
“哦,也是。”孟疏雨點點頭,“你真不覺得,說不定就是我們家和你們家都去這福利院做過慈善,我跟你才這麽有緣。”
“孟疏雨,我看你謙虛了。”周雋費解地看著她。
“?”
“你沒忘本,酸話還挺多。”
孟疏雨一噎。
當初她還嫌棄簡丞散步時候說土味情話,現在她自己跟周雋散步也沒好到哪裏去。
她強撐著場面嘴硬:“這哪兒酸了,命運論本來就有依據的,不信拉倒。”
“我說不信了?”
孟疏雨眨了眨眼:“你還能信這個。”
“不是狹義的命運論。”
“那是什麽?”
“讀沒讀過博爾赫斯的《致一枚硬幣》。”
孟疏雨站住了腳步:“當然讀過。”
1966年的某個夜晚,博爾赫斯站在一艘輪船的甲板上將一枚硬幣丟入了大海中。
事後博爾赫斯寫了一首詩來紀念這枚硬幣,詩裏有句話翻譯成中文大概是說:“此後我命運的每個瞬間,無論沉睡還是清醒,喜怒還是哀樂,都將對應著那枚看不見的硬幣的另一個瞬間。”
關於這首詩的賞析很多,孟疏雨也曾經為詩裏的浪漫買過單,想象著——
一個人在某個時刻對某個人做了某個舉動,這個小小的舉動從此延伸出兩條命運線,一條是這個人自己的命運線,另一條是對方的命運線。
即使這兩條命運線不會相交,彼此看不見,也將在天涯和海角永遠遙相呼應。
“我說的是這個命運。”周雋跟著她停了片刻,繼續朝前走去。
孟疏雨望著他的背影晃了晃神,追了上去。
*
後半程的路,孟疏雨一直在想周雋口中的命運論裏。
本來打算晚上散散步培養周雋對她的感情,沒想到最後反倒是她對周雋又多了一點好感。
真奇怪。
周雋這人不光一副皮囊牢牢嵌她審美點上,連內裏都恰到好處地契合了她想象中的浪漫。
在附近繞了一圈,孟疏雨被周雋送回小院,跟他道過晚安,回到房間仰面躺在床上出了會兒神。
直到手臂起了一陣癢意才回過魂來。
孟疏雨擡起胳膊一看,小臂上赫然一個又紅又腫的圓包。
剛才散步散得太專心,她都沒發現被蚊子咬了。
這肯定就是周雋遲到那六分鐘裏惹來的。
都說山裏的秋蚊猛如虎,果然沒錯。
這蚊子包還和一般的不一樣,中心發紅,周圍淡淡一圈暈開,也不知道怎麽咬成這樣的。
孟疏雨忍了忍癢,想想不太甘心,拿起手機給蚊子包拍了個特寫發給周雋控訴他。
另一頭,周雋回到房間關上門,聽到手機震動,點開了消息。
微信界面小圖跳出,他指尖一滑,手機砰地摔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