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可貌相

被謝徽禛以目光肆意忖量,蕭硯寧分外難堪,不敢再正視面前這位皇太子殿下的眼睛,胡亂撿起掉落在地的腰帶系回腰間,但衣袍已被謝徽禛的劍劃破,不成樣子。

謝徽禛以劍尖點地,見他羞窘不堪,眸光一頓,叫了人進來。

“帶世子去換身衣裳。”他吩咐道。

即便如此混亂狼狽,蕭硯寧仍未忘了禮數,與謝徽禛行了一禮,這才跟著內侍退下。

內侍將他領去偏殿,將早已準備好的衣袍雙手奉上。

與先前一樣的從四品武將公服,不同的是肩膀處多了一道麒麟紋,蕭硯寧想起適才走進這裏時所見的太子親衛衣裳肩膀處都有這樣的紋路,心下明白了什麽,但沒多問,不動聲色地將衣袍穿戴整齊。

身側內侍笑眯眯地想要搭手幫忙,被蕭硯寧客氣拒絕:“有勞公公了,我自己來就行。”

那內侍收回手,對他十足恭敬:“世子爺需要什麽,只管吩咐奴婢們便是,奴婢們都是殿下安排來伺候您的,日後您在這東宮裏當差,夜裏便留宿在此處殿中,缺了什麽只管提,奴婢們都會幫您置辦好。”

蕭硯寧一愣:“殿下讓我住這裏?”

內侍道:“是,這處偏殿是特地收拾出來給世子爺您的。”

蕭硯寧聞言擰眉,這根本不合規矩。

他進東宮來當差,留宿也該在值房那邊,劉綱先前提過他的級別可以帶兩個仆從進來伺候起居,他本打算下回進宮時帶兩個話少老實的隨從來,沒想到太子殿下竟將他安排進了自己寢殿裏,還撥了這麽多人給他。

蕭硯寧滿腹疑慮,但心知這些下人是依令辦事,問他們也無用,便不再多言。換好衣裳後,又有人將他領回了正殿去。

謝徽禛靠在榻中,手裏捏著本書正看得漫不經心,蕭硯寧進門再次見禮,被他打斷:“孤給你安排的住處可還滿意?”

蕭硯寧垂著頭小心翼翼回:“殿下,臣是東宮禁軍副統領,理該與其他人一樣,若是留宿在您的寢殿裏,這不合規矩。”

謝徽禛不以為然:“你都穿上這身衣裳了,還不明白孤的意思?孤要調你到身邊來,孤的親衛共一百二十人,皆在此處當差,恰巧前些日子統領因傷乞休了,你既是父皇欽點來孤這東宮的,這份重責便也擔得,就由你來填補這個空缺吧。”

蕭硯寧:“蒙殿下看重,臣不敢不從,但……”

謝徽禛道:“沒有什麽但不但是的,你是樂平的夫君,孤信不過別人卻信得過你,孤這寢殿後面也有一處小的值房,是給換班下去的侍衛歇息的地方,你身份不同,既是蕭王世子,也是樂平的駙馬,孤才不願叫你去與人擠住一處,免得之後樂平知道了埋怨孤。”

話說到這個份上,蕭硯寧只能領命,再次與謝徽禛謝恩。

謝徽禛這才滿意了,吩咐人傳膳。

蕭硯寧已準備告退,被謝徽禛叫住:“你與孤一塊吃。”

蕭硯寧低了聲音:“殿下,這不合規矩。”

若他是以蕭王世子、以樂平公主駙馬的身份來東宮拜見,太子留他用膳,他謝恩便是,但如今他是在東宮裏當差,豈有與殿下同桌共食的道理。

謝徽禛一指身邊座位:“坐下吧,你的規矩還真多,這不合規矩那不合規矩的,這裏是東宮,什麽規矩孤說了算,你說了不算。”

蕭硯寧仍有猶豫,謝徽禛伸手,扣住他手腕將他直接攥坐下去。

蕭硯寧陡然一驚,擡眸對上謝徽禛似笑非笑的目光,謝徽禛瞅著他:“世子這般怕孤?”

蕭硯寧垂了首,不敢看他。

憶起先前謝徽禛將他衣裳挑開、肆意打量他的那個眼神,甚至算得上輕浮輕佻,但是,……怎麽會。

蕭硯寧心頭驚濤駭浪,猛然間想起昨日公主說的那句“人不可貌相”,是這個意思嗎?

他神情裏的慌亂雖拼命掩飾,仍叫謝徽禛看進了眼中,謝徽禛興味盎然,目光落向他因緊張而變紅的耳根,伸手過去輕捏了捏:“真怕孤啊?”

蕭硯寧聽著他說話的語氣,耳朵紅得更厲害,下意識瑟縮,當下就要跪下去,被謝徽禛伸手扶住了。

“別跪來跪去了,孤這裏不興這些虛禮。”

蕭硯寧只得起身虛坐回去,身後內侍上前來布菜,他坐如針氈,始終低著眼,卻能感覺到謝徽禛幾乎一直沒從他身上移開過的視線。

謝徽禛親手給他斟酒,蕭硯寧又要起身謝恩,被謝徽禛一手按坐下:“吃東西一會兒跪一會兒站的累不累,坐著吧。”

一杯酒已經倒滿,蕭硯寧小聲道:“臣還要當值,不能喝酒。”

謝徽禛:“今日你第一日入東宮,就當是孤為你接風,當值的事明日再說。”

蕭硯寧推遲不能,不得不伸手接了。

辛辣刺激的酒水入喉嚨,蕭硯寧艱難咽下,謝徽禛提醒他:“慢些喝吧,孤知道你不勝酒力,不會給你多倒,就這一杯,喝不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