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理由

眼中是那純白的火,溫熱而熾痛。

突然想起久遠記憶裏的故事,帶著雷鳴與暴雨。

記得那些維京人根本沒有想帶自己去英爾維格,他們只是為了自己的錢,當時自己在船上與他們纏鬥了好久,可最後還是被丟進了海裏,自己曾以為就會這麽死了,可當自己在岸邊醒來時英爾維格的土地就在自己的腳下。

那真是夢想實現的時刻,自己從沙灘上醒來時,那時眼前的太陽就是如此溫熱而又熾痛。

……

焰火映亮了黑暗的空間,洛倫佐握著杖劍,劍刃已經送入了一半只要完全貫穿下去就能刺穿薩博的心臟,可在那最後的時刻薩博架起了劍刃,四只手臂從不同的角度卡住了杖劍,他僅能點燃薩博的胸口,卻無法將他的內臟焚燒殆盡。

“霍爾默斯先生,所以你吞食秘血是為了殺死像我這樣的人嗎?”

眼中倒映著洛倫佐那猙獰的臉龐,漆黑的紋身如同糾纏的蛇群在那皮膚上遊走,灰藍的眼眸泛起光芒。

“所以為了與妖魔廝殺也毫不介意自己也變成如妖魔般的東西嗎?”

薩博露出了個難看的笑容,隨後四只手臂用力的將洛倫佐甩開,肢體末端的倒鉤在這巖壁上飛速行進,隨後潛入那黑暗中,洛倫佐在一個木樁上落下,握著劍與槍。

“那麽霍爾默斯先生,你是否會在某一天殺死你自己呢?”

聲音帶著諷刺的意味從四周的黑暗裏傳來,因為巖壁的空洞,洛倫佐無法判斷具體的方向。

“這是一位醫生給我的秘血,他說這是來自教團的技術。”

疫醫的樣子逐漸在腦海裏浮現,那是與那神秘的導師一樣的人,詭異又可怕。

“教團是最早一批與妖魔對抗的人,他們奉行著高尚的品格與神名獵殺著黑暗裏的怪物們,即使身死也要把聖銀鑄就的武器送入怪物的心臟,真是神聖的信徒啊,我都要哭了……”

鋒利的骨刃從黑暗的一角而來,洛倫佐當即揮起杖劍輕而易舉的將其斬斷,目光在黑暗裏來回掃視,無比警惕。

“所以呢?薩博,秘血早已經不存在了,那個醫生究竟是誰!”

洛倫佐厲聲質問道,他知道的明顯比薩博知道的多,語氣裏難得透露著憤怒。

人都是貪婪的,漁民獵殺了鯨魚,從其中提取出了可燃的鯨油,而教團們也在妖魔的體內提煉出了不該存在的東西,那是一切罪惡的源頭,與怪物作戰的人終究成了怪物。

“這是教團的錯誤,那是你無法掌握的力量!”

“所以你就可以掌握了是嗎?”

隨著薩博那刺耳的咆哮斑駁的刺劍從洛倫佐頭頂的黑暗落下,洛倫佐用力的蹬起,緊接著那刺劍將腳下的木樁切成兩半,無盡的水花濺起,隨後被火藥引爆的彈丸穿透水幕命中了薩博。

那是刺眼的白焰,在這黑暗裏不僅僅起到殺傷的作用,也讓洛倫佐能夠看清薩博的位置。

扭曲的妖魔帶著火焰撕開了水幕而來,完全異變的身體踩著木樁不斷逼近,揮起刺劍與骨刃,鐵與鐵之間撞擊著,黑暗裏如同劃過的流星,煥發出短暫的光芒。

“你根本不清楚你在做什麽,那是潘多拉的魔盒,裏面盛放的只有是災厄!”

揮劍的間隙霰彈槍再次開火,洛倫佐借著那彈丸四散之際,身影在空中詭異的停止,隨後猛的斬下劍刃,飛逝的光芒命中了薩博的腹部,切開了血肉與骨,撕扯出巨大的創口。

“但那無盡的災厄裏,不是還有那一絲絲希望嗎?”

薩博的聲音渾濁,劍刃自上而下斬傷了洛倫佐的胸膛,鮮血飛濺,這是以傷換傷的拼砍,帶著戰栗的殺氣。

霰彈槍接連不斷的開火,牽制薩博的同時兩人的距離不斷的拉開,直到保有一段安全的距離。

“霍爾默斯先生,我以為你能理解我的才對。”

布滿粘液與傷痕的手輕輕的拂過腹部那巨大的創口,沒有什麽內臟只有一團蠕動的血肉,而那血肉此刻還在不斷的愈合……或者說是野蠻生長,毫無束縛的增殖著。

薩博悲傷的看著不遠處的洛倫佐,扭曲的聲音從喉嚨裏響起。

“霍爾默斯先生,從我出生起我便一無所有,一個純粹的亡命之徒,沒有人愛我,也沒有什麽虛無縹緲的神明眷顧著我,我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我有的僅僅是現在我所能得到的。”

那話語變得模糊,被血肉擠壓的眼球徹底陷入那扭曲之下,隨後那縫隙裏流出鮮紅的血,就好像哭泣的眼淚一般。

“所以,對於一個一無所有的亡命之徒來說,盒子裏究竟有什麽還重要嗎?”

妖魔質問著獵魔人,一方處於黑暗之中,一方燃起熊熊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