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女武神(第3/4頁)

她也笑了笑,早知道這樣,不如去監獄了,以藍翡翠的狠勁,說不定還能在裏面混成大姐頭。

“伯勞,其實我最開始還是撒謊了。”

藍翡翠又一次地說道,這讓伯勞提起了幾分精神。

“你是指什麽?”

“我的過去,我的遺囑。”

精美的眼瞳裏透露著對著過去的緬懷與回憶,她繼續說著。

“有些故事總得有人記得,如果無人記得他就真的死了。”

“誰?”

“我的父親。”

伯勞一愣,他記得藍翡翠和她的父親關系可不怎麽好,她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很大程度上都拜她父親所賜。

似乎是了解伯勞的疑惑,她搖了搖頭說道。

“我指的是我生理上的父親,而不是那個社會關系上的繼父。”

那是更深的過去,藍翡翠從未談過這些。

“光輝戰爭結束後,他和我母親有了我,起初那是個挺美滿的故事,可後來他開始酗酒,還家暴我母親。”

眼神裏帶著迷茫,一切似乎都安靜了下來,伯勞不由得屏住呼吸,這個謎一般的女人第一次向人展現了她真正的過往。

“我母親本以為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會好起來,可情況只是變得越來越重,他不再工作,家裏的經濟條件每況日下。”

“這一切的轉折源自於一個冬季,那是改變一切的冬季。”

藍翡翠靜靜的述說著,緩緩的擡起手,因為用力,燙傷的水泡破開,淡黃的液體滴落,伴隨著痛苦。

“他又一次喝多了,倒在了雪地裏,當時下著大雪,在他身上堆了淺淺的一層,我看到了他,按照平常我會把他叫起來,帶他回家,可那一天我突然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她說著笑了起來。

“如果說……如果我就當做沒看到呢?就當做什麽也沒有發生的回到家裏,那麽大的雪,不用天亮他就會被凍死,在也沒有人打我的母親了,買酒的錢可以用來做更多的事,家庭的困境將迎來轉機。”

或許是傷勢的問題,她的聲音聽起來顯得無比嘶啞。

“後來到了夜裏,母親發現父親還沒有回家,就出去慌亂的尋找,可她找不到,她當然找不到,雪那麽大,哪怕一只巨熊倒在那裏也會被掩蓋,然後她回家了,我什麽也沒說,但她就像看透了我一般,她知道我在想什麽。”

藍翡翠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她當然清楚了,她是我的母親,她直覺的知道我做了什麽,於是她叫我帶她去找我父親,可我就是沉默,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她後來開始打我,罵我,最後跪在我面前懇求我。”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撕裂,露出脆弱的部分。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哭,可我還是沉默,在我看來她就是個笨女人,蠢得無可救藥,明明只要他死了一切就都會好起來。

然後他真的死了,在春天時積雪融化了,我們才發現了他,從那以後母親便再也沒有和我說過話,簡單的葬禮過後她嫁給了我的繼父。

生活並沒有因此變好,只是變得更糟,我不明白為什麽,明明沒有人再打她了,也沒有人拿她的錢去買酒……”

“我沒有做錯對吧。”

她看著伯勞,這個女武神般的翠鳥第一次如此悲傷。

“在逃離那個地方的最後一天我回到了老家裏,就像最後看一眼一樣,我在塵封的櫃子裏看到了很多,比如光輝戰爭的榮譽勛章,比如一張全家的合影……我在裏面看到了我父親,可照片上的其他人我從未見過。

後來我到了舊敦靈,我知道了很多,比如光輝戰爭究竟是什麽,又比如有些士兵會經歷些什麽……似乎過往的一切都有了答案,只是為時已晚。”

藍翡翠沉默了下去,詭異的安靜裏只剩下了妖魔們的嘶吼,可此刻那聲音聽起來是如此的輕松。

“總有人要記得,對吧。”

很久之後她再一次地說道,對此伯勞停頓了一下,隨後認真的點了點頭。

有些故事要有人記得,只要還記得,就像自罰的荊棘一般存在心上,這是藍翡翠的秘密,最後的秘密,唯一的秘密。

一切究竟為何會變成這樣她也不清楚了,那個唯一能給予她答案的人已經長眠在了那個冬季,她永遠得不到這份答案了。

“所以這就是我的遺囑了,如果你能活下去,還請麻煩記得這個故事吧。”

那個脆弱的小女孩不見了,她再一次淩厲了起來,緩緩的站起身,忍著身上的痛苦。

“但,沒什麽東西是可靠的,就比如你也是,所以能努力活下去,還是要試試啊。”

藍翡翠喘著粗氣,扶著車廂,她的雙腳也嚴重燙傷,每一次行走都帶著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