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容器

真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情緒,復仇的狂喜與憤怒交叉在了一起,還有那被背叛的痛恨。

雖然洛倫佐只看到了那個男人一眼,甚至說因為高速移動他的面容模糊的不行,可那一瞬間洛倫佐還是認出了他,那個本該死在聖臨之夜裏的人。

“真沒想到你還活著啊,勞倫斯教長。”

甲胄之下的聲音毫無任何情感可言,似乎在這一次甲胄下的騎士已經趨向了非人,就此陷入黑暗的深處。

“洛……洛倫佐!”

身後的伊芙似乎認出了這猙獰的身體,驚呼道。

一旁的塞琉眼神微變,她當然聽清楚了伊芙的話,她本不敢將這可怕的身影與腦海裏的那個人聯系在一起,可當他轉過頭時,雖然看不清他的樣子,但那莫名的熟悉感宣告著他的身份。

“快,快逃啊!”

伊芙對著他喊道,勞倫斯教長給予她的壓力遠超之前遭遇的種種,那是真正攜帶死亡的人,與他交鋒只會有不詳留下。

可洛倫佐搖了搖頭,聲音響起。

“你們走吧,我要留下來。”

是啊,洛倫佐怎麽會逃呢?他必須留下來,他背負那神秘的詭異已經很多年了,有時他甚至會覺得自己就會這麽平庸的死在舊敦靈,可就在這所有事物逐漸蘇醒之際,他終於又抓住了那真相的一角。

這可真是宿命般的重逢,在聖臨之夜之後,洛倫佐本以為自己再無機會了解一切的真相了,可那個早就該死去的人卻又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洛倫佐相信勞倫斯教長的偉力,在獵魔教團尚未解散,聖臨之夜尚未爆發時,他便是獵魔教團的教長,福音教會的紅衣主教,一位度過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獵魔人。

因為獵魔人的不可控性,獵魔人注定不會成為當權者,可勞倫斯教長是個例外,他是黑與白之間的灰,將兩者聯系起來的介質。

洛倫佐很清楚自己與勞倫斯教長之間的差距,他雖然年暮,但體內的秘血卻不會隨著歲月而衰老。

他依舊是一把鋒利的劍,最多算是那包裹劍刃的劍鞘已經老化。

沒有絲毫逃亡的想法,不僅僅是復仇,無論勞倫斯教長出現在這裏的目的是什麽,此刻似乎也只有洛倫佐能將他牢牢拖住,他甚至沒有恐懼,洛倫佐曾不止一次的回想那聖臨之夜,如果他有第二次選擇的機會的話,他一定會死在那裏,而不是就這樣作為最後一人孤獨的活著。

熾白的怒焰狂喜著,將綠茵的草坪點燃,溫熱的晚風裏飄蕩著余燼,灰色的塵埃在夜幕下湧動消散。

廢墟之中勞倫斯緩緩站起,他看著那漆黑的甲胄,勞倫斯與洛倫佐同樣的驚訝,在他看來梅丹佐獵魔人早就死絕了,可在這遙遠的舊敦靈內他們又一次的相遇。

“怎麽會呢?明明你們都死了才對。”

勞倫斯有著幾分不敢相信地說道,但臉上卻流露出更多的笑意,就像一個意外之喜一樣。

在那終焉的夜晚裏,七丘之所封閉,聖堂騎士團傾巢而出,一夜之間血流成河,可即使是這樣還是有人掙紮的從死人堆裏爬了出去,有那死去的艾德,也有此刻憤怒的洛倫佐。

“是啊……為什麽呢?”

洛倫佐邁過燃燒的火海,向著勞倫斯教長走來,此刻那是一種難言的恐懼,洛倫佐此刻就仿佛成為了妖魔本身一般,散發著侵蝕的壓制。

果然,華生沒有騙自己,勞倫斯教長還活著,那麽其他人,或許那些最該死的人還活著。

原來自己做的這些依舊是徒勞,什麽都沒能改變,但……還有機會挽回。

那騎士的身影在熾白的焰火中留下猙獰的剪影,隨著前進那詭異的甲胄在生長蔓延,如同無數的遊蛇纏繞著他,最後爬向那大劍,扭曲的糾纏在一起,令其鋒利堅固。

此刻備受沖擊的其實反而不是洛倫佐了,勞倫斯教長握著釘劍,沉穩如野獸般的他,頭一次被動搖,看著那火海裏走來的身影,他的思緒瘋狂轉動,可他依舊想不明白為什麽會有梅丹佐獵魔人能活下來。

他們堅守著聖納洛大教堂,在聖臨之夜事件爆發時,他們是第一批死去的,雖然在這之後勞倫斯教長叛逃出了福音教會,可在那夜裏他清晰的記得他們都死絕了才對。

“這怎麽可能呢?”

眼前的黑騎士就像渡過冥河的死神,在永隔了這麽多年後,這頭孤魂野鬼終於找到了他復仇的敵人。

“懺悔吧,趁你還有時間。”

那黑騎士說道,秘血抵達了臨界值,這是洛倫佐所能抵達的極限。

“不……你不是梅丹佐分支的獵魔人,你不是!”

突然勞倫斯教長沉聲道,他活了太久了,繁多的回憶檢索,他想起了那一夜的細節,隨後舉起了釘劍,眼中是無盡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