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變態發育(第2/3頁)

是另一頭妖魔。

在這黑暗之下,有著數不清妖魔,它們都是疫醫實驗的廢棄品,被沉重的鎖鏈困住,緩慢低沉地呼吸著,堆積成山。

……

“所以,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呢?”

幾個小時過後,疫醫失望地走下了手術台,鮮血在他的衣袍上凝固成了一團又一團漆黑的結塊,他拉起隔簾,走回了自己的辦公桌前,看著舷窗外的風暴陷入沉思。

此刻不僅僅是意志力的問題,在某個瞬間疫醫想到了一個新的問題。

到達進化的終點,完成“升格”之時,自己還是自己嗎?

就像人類變成了妖魔,在疫醫看來這也是一種進化,但在變成妖魔後,人類原有的意志被抹除,得到力量的同時,也化作了兇惡的野獸。

是否“升格”也是如此呢?得到什麽,緊接著又失去什麽。

這一次疫醫沒有拉開抽屜,而是從桌子底下提起了一個沉重的保險箱,它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盡管很用心的保養,但一些角落裏還是布滿了銹跡。

外體裝飾的花紋顯得很古老,就像古董店裏的老東西。

疫醫解開了衣扣,露出了猩紅的胸口,他的血肉一直在躁動,增殖的皮膚只是會限制他的血肉,拿起手術刀,輕輕地切開胸口,然後伸進去兩根手指,夾出一把黃銅的鑰匙。

誰也想不到疫醫對自己的身體還有著這樣的用途,他將鑰匙插進了被磨白的鑰匙孔,輕輕扭動,打開了保險箱。

裏面沒有什麽珍貴的財寶,也沒有什麽令人心驚的東西,只有疊在一起的書本。

疫醫難得出了莊重的神情,他戴上了一副新手套,將它們取了出來,逐一擺放在桌面上。

每本書的封裝都很樸素,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磨損的不同,似乎這些書本是寫於不同的時間,而這些時間對於現在來講,都十分遙遠。

“都過這麽久了嗎?”

疫醫感到了歲月的侵蝕,他翻開了第一本書,第一頁寫著作者的名字,還有一些廢話,這些廢話充滿了年輕的氣息,還有些神經病,讓人覺得可笑。

“查爾斯·達爾文。”

這是作者的名字,也是疫醫的名字。

這不是什麽書籍,而是疫醫的筆記,從不知道多久之前,便開始不斷記載的筆記,這些筆記描述了疫醫那扭曲畸變的人生。

當研究陷入停滯時,疫醫便會把自己的筆記都翻出來,從頭再看一遍,每一次他都會得到些新奇的靈感。

比如現在。

疫醫摘掉了鳥嘴面具,將可怖的臉龐裸露在了空氣中,因為沒有皮膚的包裹,有時他也會感到微微的刺痛,似乎有灰塵落在了猩紅的血肉之上。

第一本筆記,最初的筆記,裏面寫著的是疫醫剛成為醫生時的記錄,他那時還沒有接觸妖魔,只是在某個村鎮裏當醫生。

在工作的閑暇時,疫醫便喜歡卻解剖一些小動物、小昆蟲什麽的,在那個年代沒人在意這些東西,只有疫醫像個怪胎一樣,研究著這些。

他對一些生物進行了大概的歸類,還進行了一些較為復雜的觀測與理論,就比如幼蟲與蝴蝶,雖然大家都知道蝴蝶是由幼蟲破繭而生的,但還是很難接受居然是那樣醜陋的東西,誕生了美麗的蝴蝶。

就像人類與妖魔一樣,又有誰能相信,所謂的妖魔只是被侵蝕所困擾的人類呢?

“當我們‘升格’至了更偉大的存在,我們還是我們嗎?究竟是以人類的身份看待自己,還是以那個更為偉大的身份來看待自己呢?”

疫醫想到了什麽,在最新的那本筆記上書寫著。

“就像生物中的變態發育,蝌蚪變成青蛙,從一個存在,變成了另一個存在,生活習性、形態結構、乃至思維方式都完全革新,甚至說可以將它們看做兩種截然不同的生物,但要承認的是,它們確實是同一種物種,同一個存在。

那麽人類與‘升格’之後的存在,是否也是如這樣呢?”

疫醫用絕對的“理性”嘗試解構著“神秘”。

“就像人類與妖魔,在侵蝕的加持下,向著近似變態發育的方向發展著,人類與妖魔是否說也算得上同一個物種呢?

人類就是妖魔,妖魔就是人類。”

疫醫覺得自己想到了什麽,有股寒流從心間劃過,他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恐懼,又為這一切的無解感到了一絲絕望。

“是啊,人類就是妖魔。

兩者之間的生活習性、結構形態都發生了完全的改變,因此它們雖然是我們的同類,但卻站在了對立的方向上。

那麽進化的盡頭、升格之後……”

疫醫停下了筆,模糊的思路變得無比清晰。

他略顯虔誠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