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殺心(第2/3頁)

顧錚哦了一聲,轉頭又問向蕭雲諫:“舅舅,方才那人……可是我同母異父的弟弟?”

蕭雲諫便是不願說,也只能點了頭。

顧錚自嘲一笑:“我不願與他爭什麽的,可他偏偏要了我最重要的走。他為什麽?他憑什麽!”

他的眼眸好似要射出刀子。

若是可行,恨不得當即要將陸晏碎屍萬段才可。

“錚兒……”蕭雲諫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更不知如何安慰自己。

穆恕戎該死。

如今他的兒子,更該死!

顧錚仍是注視著阿綰就像睡著般闔上的雙眸,幽幽說道:“舅舅,我想殺了他。”

蕭雲諫深吸了一口氣:“好。”

他知那是陸扶英當做心肝寶貝寵愛到如今的孩子。

可顧錚與阿綰,亦是他一手養育成長的心頭肉。

陸晏不似是穆恕戎,不在便不在了。

那更是他與陸扶英之間的糾葛羈絆。

叫他如何取舍?

可他卻沒有辦法,即便他亦是真的想要殺了陸晏。

他現下面對著的是顧錚,唯有言語一聲——

“好。”

恰巧那邊西廂房中多了幾分動靜。

顧錚擡眸看了一眼,見蕭雲諫也是有些心不在焉,倒是說道:“舅舅,我想與阿綰獨處片刻,勞煩您幫我去多照看幾番淩先生。他傷的也那般重,我也多是憂心。可我與阿綰——”

蕭雲諫頷首,帶著悲憫與歉意又道:“錚兒,對不住。”

“不是舅舅的錯。”顧錚好似流幹了眼淚一般,“都是我那手足兄弟,都是他!”

——“陸晏!”

我一定要殺了他!

蕭雲諫了然顧錚那副情愫,只得抿抿嘴,亦步亦趨地回了西廂房。

他好似瞧見采漣與顧錚說了什麽悄悄話,可耳鳴的他,即便五感敏銳,卻也是未曾聽清。

淩祉已是睡下。

如今蕭雲諫卻不去強硬地喚醒他了。

蕭雲諫看他身上的傷口血已是止住,臉色也多了幾分朱色。

便長長地籲了口氣。

大夫瞧他身上亦是幹涸的血跡,忙問道:“這位官人,可也是受傷了?”

蕭雲諫恍惚了一下,下意識地搖搖頭。

他身上也有多處傷痕,可皆是淺顯。

因著淩祉的相護,未曾傷及筋骨。

不過是破了皮,稍作流血血罷了。

“不妨事的。”蕭雲諫擺擺手,“麻煩您了。”

大夫也沒再問,只囑咐了幾句淩祉的看顧事宜。便先行離開了。

陸晏已是被禁軍看護著,行進在回都城的路上。

他幾番撒嬌撒潑,禁軍皆是全當了聽不見。

若他真的好聲好氣問,也只有女皇吩咐一個回答。

蕭雲諫在多伴了昏睡的淩祉片刻之後,還是輕手輕腳地掩上了門。

而顧錚卻不在庭院之中。

連同采漣與阿綰的屍首,皆是不見。

蕭雲諫晃了晃頭,方才應當是無人進出的。

再者說了,門外皆是禁軍,旁人又怎得進出?

如此想來,他們仍是留在院內。

蕭雲諫不過思索片刻,便朝著後罩房而去。

推開阿綰閨房的門扉,便見到的是阿綰正靠在顧錚懷中。

她已是洗幹凈了全部血汙,靠在顧錚的懷中,由采漣為她上著妝、挽著發。

她穿上了那身,就連死前最後一刻還在念著的紅嫁衣。

朱紅色的衣衫襯得她容貌似雪,淡掃了胭脂的唇頰帶了幾分生的血色。

仿若她真的不過是睡著罷了。

蕭雲諫沒有言語,只是靜悄悄地靠在一旁,瞧著他們的動作。

他知道,不論生死,顧錚皆是要娶阿綰為妻的。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子孫滿堂。”

采漣哼唱著的是那婚禮前新娘子梳頭時候的小調,綿長悠久。

顧錚的臉上皆是歡喜與靨足。

蕭雲諫緩緩轉過臉去,揉了揉通紅的鼻尖與眼眸。

發挽好了,滿頭珠翠更是明艷。

顧錚便對著蕭雲諫說道:“勞煩舅舅了,替阿綰蓋上喜帕。”

蕭雲諫挑起一旁的喜帕,細致地為阿綰蓋好,就像真的是在嫁女兒一般。

采漣扶過了阿綰的軟綿的身子,顧錚一撂衣擺,跪在了蕭雲諫面前。

蕭雲諫顫抖著聲音,唱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送入洞房——”

顧錚從采漣的手中接過了阿綰,攙扶著沒有一絲生氣的她到了床榻便。

對著二人說道:“舅舅,我們要進洞房了。”

蕭雲諫憋住一口氣,許久方才道:“好、好……”

他替顧錚與阿綰掩上了房門,在庭中枯坐到了天明。

翌日清晨,是第一縷朝霞打開了顧錚的門扉。

顧錚看著怔怔望向他的蕭雲諫,說道:“舅舅,我與阿綰死生皆是夫妻。只她已去,也該入土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