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兩顆

請原諒景玉的失態。

在此之前,景玉距離“首富”這個詞匯最近的一次,還是父母離婚之前。

景玉的外公早先經營了一家家具品牌,生意做的風生水起,哪裏想到獨生女、也就是景玉的母親獨獨看中一個英俊瀟灑的窮小子,山無陵天地合,誓死非卿不嫁。

外公勸也勸了,罵也罵了,都不能挽回掌上明珠要撞南墻的一顆決心,只能無奈點頭同意。

就像古往今來所有的例子一樣。

景玉的母親拿家產補貼給窮小子,開廠子,創業。

窮小子錢越賺越多,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

外公的家具品牌,卻因為一樁醜聞,慢慢衰落,最終宣告破產,公司資產被拿去抵債務。

窮小子翻臉不認人,在這時候,幹凈利落地和景玉母親離婚,另尋漂亮的嬌滴滴結婚生子,和和美美。

永遠不要提攜男人。

沒有男人會甘心“賣身”。

這是景玉最直觀的感受。

感情算什麽東西,只有金錢不會背叛她。

現在的景玉早就不是當初被人上趕著巴結的“家具大王”唯一外孫女,她穿著商店裏打折時售價僅2歐的滌綸毛衣,牛仔褲膝蓋處磨的發白。

坐在公共長椅上休息,吃著廉價的快餐。

克勞斯坐在她的旁邊。

他友好地問:“你叫什麽名字?”

“Jemma。”

“Jemma,”對方重復了一遍名字,“你來自中國哪裏?北方?南方?”

“北方。”

他饒有興趣:“哪個城市?”

對方如綠寶石的眼睛寬容地注視著她,那是常年位於高位者對其他人的俯視。

倒不是說倨傲或者不禮貌。

他生來就在這個位置,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注視。

但這種交談令景玉有種壓迫感。

對方顯然不急著要她的答案,溫和地問:“你怎麽不在原來的酒店工作了?”

景玉想,還不是因為你故意和我說話,害得美人吃醋。

真是懷璧其罪。

她沒有說出口。

這男人給她的感覺太危險了,就像一只陰險狡詐的老狐狸,表面上謙遜有禮,背地裏說不定在盤算著什麽東西。

景玉說:“我被辭退了。”

“哦?”克勞斯訝然地挑了挑眉,遺憾開口,“真可惜。”

景玉沒有弄清楚對方說的“真可惜”指的是什麽,聽到有人高聲打著招呼。

這場短暫的談話到此為止。

隱約透著些白發的老人用德語向克勞斯問候,景玉留神聽。

對方用了敬語。

擁有著綠寶石眼睛、金子般頭發的克勞斯先生短暫停留了一下,轉身離開。

貧窮的景玉努力喝完可樂,仰臉看著碧空如洗的天空。

她在想,接下來的房租和生活費該怎麽辦。

她已經沒有多余的錢去買教授列出的資料了。

-

在經歷了一周的失業後,景玉再度找到一份兼職。

慕尼黑少數的素食餐廳,需要穿過一個漂亮的旋梯才能抵達,樓下的拱頂房間在周末時會為了俱樂部之夜而開放,二樓供應一些烤面條、炸辣椒、幹酪沙司和豆腐茴香。

這個周末的晚上格外熱鬧,景玉被指派到樓下工作,她穿著純白色的制服,一邊為了這些客人上菜,一邊防止醉酒的客人把汙漬弄到她的衣服上。

也是這個熱鬧的晚上,景玉不幸地接待到兩個意料之外的客人。

繼姐,以及和景玉同父異母的弟弟。

更不幸的是,對方還認出了她。

在接下來的用餐時間中,這對姐弟極具惡意地使喚景玉,甚至故意將刀叉碰落到地上,讓她彎腰去撿、更換。

景玉一直忍到下班。

但對方並不滿足於此。

離開餐館後,繼弟仝臻去開車。

仝輕芥追出來,叫她:“景玉,景玉!”

景玉頭也沒回。

對方不依不饒地追出來,攔住她去路。

“你急什麽?這就受不了了?”仝輕芥打量她這一身,眼底有著隱隱的得色,“當初你腆著臉來找我爸要學費時候,臉皮可比現在厚多了。”

景玉看她,嘆了口氣。

仝輕芥沒想到她這個反應,皺眉:“你嘆什麽氣?”

“沒什麽,”景玉側了側臉,說,“就是覺著可憐,當初你爸媽拿那幾分鐘散散步多好。”

仝輕芥顯然沒有聽懂,問:“你什麽意思?”

景玉認真想了下,以對方的智商來看,對她說這種話的確有點殘忍。

她直截了當地沖著仝芥比了根中指。

對方立刻被景玉這種國際友好行為給激怒了。

仝輕芥尖叫著要過來打她,活像一只憤怒的尖叫雞。

景玉早有準備,一瓶擰開的水潑到全輕芥臉上。

她說:“先撩者賤,莫挨老子。”

全輕芥精致的妝容、裙子和香奈兒包包都染上水,氣急敗壞:“你他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