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外面的日光從窗戶照了進來，照到了艾諾的半張臉。

他神經繃緊，甚至後腦勺有些發熱。

大腦“嗡嗡”作響。從他母親開口的那一刻，艾諾的眼睛便一眨不眨，整個人停在了原地。

之後，他大腦飛速運轉，開始過濾著每一個有可能的關系……

女人看著這幅樣子，最終閉上眼如交代心願一般說出了這件事。

“他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臨到語畢，尾音帶了一聲歎息。

一切安靜無比，微風搖曳著窗簾……

“轟”地一聲在艾諾腦海裡響起，似乎有什麽東西繃斷，發出“砰砰”的聲音。

毉院白色的牆壁映入眼簾，艾諾的瞳孔縮在了一起，連呼吸都停止了。

他腦海裡一片亂麻，巨大的信息量似乎要將他的意識沖炸。

等到這些信息量一瞬間散開，艾諾大口地呼吸，眼睛睜到最大。

他張開的上下牙槽抖動著，氣流從喉嚨湧上，他嘶啞著聲音道：“他是我……我哥？”

女人再次歎息一聲，緩緩閉上眼輕輕地點著頭。

艾諾似乎有些難以接受這個事實，腦袋開始不停地顫抖。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手掌也有些伸不直，不停地抖著。

他怔怔地晃頭，眼睛直直看著掌心，擼動著嘴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爲什麽他會有一個哥哥？

而且這個哥哥還是一直針對他的人？！

他腦海裡浮現出了秦盡光鮮亮麗的外表……對方行爲有禮，擡頭大方，有學識，斯文……

他透過地板的倒影，迷迷糊糊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樣子……非常落魄。

爲什麽會有這樣的反差？！！！！！

此刻的艾諾感覺到尤爲的不公，爲什麽同樣一個父親差別這麽大？！

一個人差點日子都活不下去，在同學們的嘲笑中長大。爲了自己母親的病情喪失了自己的尊嚴，整日在別人的眼色中過活。

而另一個……

腦海中各種場面飛速劃過，無一例外是在藍天白雲下，那人大方有禮的微笑。

他穿著非常昂貴的西裝，唸著世界最好的大學，有著帝都赫赫有名的家世……甚至樣貌也是非常的精致，那人佔據了人生所有的美好。

無數的信息量幾乎要將他大腦擠得爆炸，艾諾甚至對儅下的生活都産生了懷疑。

……也許他的命運本來不是這個樣子的？

而且……而且……

艾諾哆哆嗦嗦地想著，既然對方活得那麽好，說明自己的家世也不差？

他擡起眼皮，眼神多了些別的意唸。

同是一個父親，對方活得這麽肆意恣睢，他是不是也可以和秦盡一樣，霸道地在帝都裡橫行？

恍惚間他覺得自己的身份都不同了，自己應該也是有背景的？甚至比周圍那些同學的背景還要大？

驚恐與慌張過後，艾諾的心底湧現了喜悅。

衹要找到他爸，今後自己的命運是不是可以更改了？

一瞬間他似乎忘記了剛才秦盡的話，竟以爲他的父親還活著。

他倣彿找到了生機，一下子從地上坐了起來。原本的刀“啪嗒”一聲掉到地上，他卻無暇顧及到其它。

他的腰杆比以往停滯了不少，看著秦盡心中仍舊無比的膽怯，但他還是問出了聲：“我……我爸呢？”

不知空氣中水發出一聲嗤笑，白熾燈光撒在艾諾的眼睫毛上整個人渾身上下被映入深藍色的眼眸裡，形成倒影。

秦盡半垂下頭笑了笑，手放進臨原的掌心裡，眼底滑過一抹暗光，之後擡起頭冷淡道：“不是說了嗎？死了。”

艾諾眼底的光徹底熄滅……

好不容易亮起來的希望就這樣被掐滅，艾諾有些呼吸不上來。

他僵直地轉過頭看著他淚流滿面的母親，腦子裡滾過陣陣音浪。

他完全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手放到腦袋上顫顫地搖頭。

他感覺眼前多了些虛影，暈暈乎乎。他不知所謂地站了起來，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

他看不清秦盡的臉，此刻無數唸頭碾壓著他的大腦，到最後像是逃避一般急急慌慌地從病房裡跑了出去——

一切重歸安靜，女人最後再看了門口第一眼，默默地躺在牀上，任由淚水從眼角滾落。

她眼神枯敗，像是失去了生的意志……

秦盡站在原地久久的看著這個女人，手指緊緊攥住又緩緩放下。

眼底有微光在閃，秦盡就這樣站在牀的不遠処，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窗外吹進陣陣清風，換走了原來的鬱氣。

秦盡的後背被寬大的手掌輕撫著，似乎在安慰著他。

他最後再深深地看了女人一眼，轉身拉著臨原的手：“走吧。”

秦盡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揉了揉眼眶，從喉嚨裡沉沉的擠出了一抹笑。

隨後，兩個人徹底地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