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榮譽議員

“假如將來有那麽一天……摩拉丁在上，但願這只是我的妄想！”

老矮人禁不住越說越激動。

“假如將來有一天，各行各業都改用廉價的奴隸來替代高效卻昂貴的機器，我們這個社會的魔導工業文明也將走到盡頭，倒退回黑暗、血腥、愚昧的奴隸時代！”

“所以從長遠來看，鼓勵蓄奴絕對是一條弊大於利的邪路！別的地方我管不了，但是在咱們德林鎮，萬萬不能開這個壞頭！”

喬安在書上和報刊上，看到過很多論證奴隸制度弊端的文章。這些文章固然不乏見地，但是大多著眼於道德倫理，在技術層面都不如老矮人這番話說得更透徹，更發人深省。

弗林特認為奴隸制必然導致工農業生產采用廉價的人力替代高效的機器，進而對新發明的推廣應用構成障礙，導致整個社會的技術發展陷入停滯，喬安完全贊同這一觀點，並且油然興起一種責任感，覺得自己有義務為抵制醜惡的蓄奴制度盡一份力。

正是在這種心態的促使下，當弗林特勸喬安頂替他外公去世後空缺的議員席位，出席一場旨在通過“禁止蓄奴法令”的鎮議會時，一向缺乏政治參與熱情的年輕法師，拒絕的並不是那麽堅決。

“弗林特先生，我不會一直住在鎮上，平時很難抽出空來出席議會，不適合擔任議員。”喬安想了想，接著說，“況且鎮上的議員都是大家選出來的，就算我想當議員，也未必選得上。”

“喬安，這兩件事你都不用擔心！”弗林特笑著說，“你外公是咱們德林鎮的‘榮譽議員’，可你平時見他參加過幾次會議？雞毛蒜皮的小事他不感興趣，只有極少數關乎本鎮興衰存亡的重要議題，他才肯出席會議，發表觀點，往後你也可以這樣辦嘛！”

喬安回想了一下，還真就像矮人先生說的那樣，在他的記憶中，外公過往十多年來只出席過一次議會，那次討論的議題是要不要收容流亡的蜥蜴人王子維斯，進而要不要與冷血部落的篡位軍閥“惡魔之子”科爾塔開戰。

在那之前，喬安甚至都不知道外公還有一個德林鎮“榮譽議員”的頭銜。

“喬安，至於你擔心自己選不上議員，這簡直搞笑！”

老矮人灌了一大口酒，咚的一聲將酒杯重重拍在桌上，眼睛瞪得像銅鈴。

“就憑你小子是本鎮土生土長的‘法師老爺’，是全鎮人的驕傲！就憑你曾不只一次千裏迢迢的回家參軍，為了保護家鄉免受蜥蜴人叛黨、大地精、豺狼人以及海藍人侵略立下赫赫戰功，德林鎮上如果真有人竟然拒絕選你當議員，只能說明此人要麽沒腦子，要麽沒良心！”

“好在我們鎮上大多數人既不缺乏頭腦，也不缺少良心。”鎮長先生半開玩笑地接過話茬，“喬安，別說你只是當個議員，就算你想競選鎮長，我也會投票支持你。”

鎮長先生這話在酒館中引來一片哄笑。

人們不見得了解喬安，但是或多或少聽說過關於他的那些傳奇故事，況且正如弗林特所說，單憑喬安是本鎮唯一的“法師老爺”，就能在鄉親們那裏贏得足夠支持他進入議會的票數了。

在新大陸南方鄉下小鎮，“施法者”這個頭銜甚至比貴族血統更受人尊重。

貴族血統無非使自己的家族顯得高人一等，而隱居鄉間的施法者，隨便使個法術就能為鄰裏鄉親帶來實打實的好處，輕松解決農夫眼中的大麻煩，能不受尊敬嗎？

鎮長和弗林特先生盛情相邀，喬安只得同意以“榮譽議員”的身份出席當天下午召開的鎮議會。

在會議廳中，弗林特開門見山的發起倡議，要求就之前已經討論過很多次的“禁止蓄奴法案”進行最終表決。

喬安當然支持矮人先生，第一個投出贊成票。

這是他第一次以議員的身份參與故鄉小鎮的政治活動，想到自己的影響力還挺大，原本那些搖擺不定的議員，看到他投了贊成票，也都舉手支持。

少數幾位贊同蓄奴的議員，也沒有公開唱反調，默默的投了棄權票。

最後，“禁止蓄奴法案”獲得壓倒性的支持，順利在鎮議會上通過。

德林鎮議會不經意間完成一項創舉，成為亞爾夫海姆殖民地第一個以明文立法的方式抵制買賣和畜養奴隸的鎮級行政區。包括喬安在內，今天在座的諸位，都不曾設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留名史冊。

“很好！我親愛的老夥計們，咱們浪費了那麽多時間和口水，總算是幹成了一件正經事！”

議會結束後，今天大獲全勝、出盡風頭的矮人先生，還沒有從興奮當中平靜下來。

“既然頒布了法令，就得嚴格執行！”